徐晓曦坏心眼儿地故意大声,话音未落就被徐敬棠一把捂住,徐敬棠知道这丫头心眼儿多得很,远没有大女儿好控制,也不继续跟踪了。
于是只能骂骂咧咧地把徐晓曦架在脖子上,两个人往食杂店走去。
公园内。
道路两旁的法桐树愈发茂盛,陈涌星和章崇茴二人并肩走在树下。两个人的声音都低低的,你一来我一语地倒也融洽。
她对章崇茴说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说起那场大火,说起等待,说起前线的枪林弹雨,最后又说起了她和徐敬棠的两个女儿。
“实在是前世的冤家。”
最后,涌星笑着摇头。而章崇茴只是嘴角噙着笑,像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大哥,耐心地听着多年未见的小妹像自己将错过的时间弥补。
又是一年秋来。
西风渐起,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树下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章崇茴温和的声音缓缓,像是一支安眠的小夜曲。
他说起同在海外的宋雁声和宋青青二人。宋雁声消息灵通,在部/队进驻沪市之前就得到了风声,尽管组织曾告诉他对于他这种亲近的民族资本/家,组织会弹性对待。
然而为避免清算,他还是直接带着全部身家离开了沪市。
彼时陈涌星还潜伏在沪市隐姓埋名,刘宪祯和徐敬棠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宋家离岸那日,涌星曾偷偷到码头去送宋青青。
对于宋青青,涌星是复杂的。她们争吵,相互怀疑,在一起能记起的似乎只有玩闹。可当分离来临的时候,涌星仍然想要送送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她也没想到宋青青会看到她,她们隔着一个码头的距离。宋青青站在甲板上,前后是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她的眼睛红肿,看到陈涌星的时候顿了一下,像是无法想象火灾中连尸骨都未曾找到的徐太太竟然会重新出现在阳光下。
涌星在人群里笑了一下,宋青青的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她没有动作,未曾惊动旁人,唯有唇齿轻动。
她说,我会想他。
而今日遇到章崇茴,听到他说起宋家的近况,说宋青青当了修女信起了耶稣,每日都要去教堂礼拜。倒是宋雁声,在章崇茴决意回国的前一周,娶了一位金发白肤的落魄贵族家的小姐。
似乎每个人都有了归宿。
无论好坏。
涌星有些感慨,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她们五个人一起在宋家老宅里打麻将。
那栋独栋庭院如今已经归公,政府在那里建了一座福利院,每早八点,都有小孩子一齐唱歌的声音从红墙里飞出来。
她们当时坐在红丝绒窗帘旁边,林洵说了句话,宋雁声就笑了。他会偷偷地看她,而她装作好不知情,可是手里的牌却是乱打一气。
“到了年纪后果然不能怀旧,越怀念越发现自己当真是老了。”
涌星笑笑,“我那时以为总有机会再见,可如今看,只怕是没机会了。”
“不要这样说,涌星,你看着还是跟我第一次见你那样。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有缘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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