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林先生斥责林宿的声音,我听到一句如果你不和他断干净,你就滚出林家这样的话。
我打量着四周,这一应装饰都是我喜欢的极简风格。纯白混合着木质书架,这还是我和林洛冉一起装起来的,书架上有我热爱的吸血鬼系列,下面一格则是林洛冉最爱的亦舒全套书籍。
我知道她最爱的女人叫姜喜宝,她知道我最喜欢的诗人叫茨维塔耶娃。但她不知道,我其实崇拜她,热爱她,甚至一生追求便是成为她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未免像一个荒诞又残酷血腥的笑话:就像一个屠夫,杀了森林里的狼,然后屠夫的家人把残余的狼崽子捡回来精心喂养。
多么恐怖,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我坐在床边手指摩挲着洁净的床单,我的牙床都在不断震颤,我太害怕了。
林洛冉是以什么心情找到的我,又是怎么样给我希望,明明深知因她家的卑劣行径,才导致我们一家人血肉模糊的人生,她在我面前还在谈笑风生,对我笑得那么迷人又灿烂。
如果没有她家,我不会毁容,不会被孤立与欺负那么多年,我的家庭一定十分美满。我可以像我羡慕的那些平凡却安安静静长大的少女,同她们一样在阳光底下的长大,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爸爸就不会死,我的妈妈不必受这么多磋磨。
客厅的声音消失了,接下来便是一阵关门声。我的房门口是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小心翼翼,她迟迟不敢开门,而我希望这扇门永远不要打开。
这样长久到无法估量的对峙中,林洛冉败下阵来,我可以想象随着她的动作玫瑰金手链会滑落到手臂,她在用纤细白嫩的手指压下门把手。
这个手链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我告诉她要一辈子鲜艳明丽,我说我把我今生所有的好运气都送给你。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林洛冉那么陌生,她总是不厌其烦的把长发烫卷,然后在脸上铺满细致香甜的粉底,她的嘴唇永远那么鲜艳欲滴。她的面孔那么好看,甚至对我来说更好看了,像一捧盛开到极致的猩红玫瑰,步步紧逼不愿退让。
林洛冉脸色很不好,两颊的腮红虚浮在面上,她像做错事的等家长训斥的孩子,明明站着却感觉缩成一团。我看着她,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洛冉把手握成拳,挣扎一翻后,这个艳丽如夏日,高傲如她妆奁里那颗数不清多少克拉钻石的女人,极安静地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的胸口十分沉重,呼吸像要经过土壤再透过一层苔藓。
我不想让她这样,我对看别人受屈辱与痛苦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的愿望其实只是安稳平淡的过我的生活,不要有人来伤害迫害我,我想向一株植物那样堂堂正正的享受阳光。我一辈子求的,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这对我这种破败干瘪如玫瑰尸体的人生来说,好像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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