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眸子定定,如一汪黑深的潭水,可关瑶却陡然于心中刺痛了下,为着那不掺假的浓情,以及……压于眼底的隐秘期待。
唇抿了又抿颤了又颤,便在关瑶将要开口之即,裴和渊却榻上,探着身子看了在里侧安睡的小婴儿一眼:“奇怪,明明不想让他活着的,可这人生出来后,我怎么又舍不得了呢?”
这话直令关瑶眉心一颤,还未待她醒过腔来,人便被环抱在怀中。
男人在说话,鼻息都洒在她的发顶。他道:“我也不算亏了,没有输。起码娘子生了我的孩子,也算与我有了延续。”
“我可以消失,娘子莫要忘记我。若论先来后到,我也并不比他迟多少。”
“娘子,我爱你,不比他少。”
关瑶喉咙哽着,眼里沁出眼泪,泪珠子从颏缘滴下去,落在被面之上洇湿了一片。
一只冰凉的手碰了下她的鼻尖,男人的声音慵懒温吞:“再有下世,娘子爱我多一些罢。不,娘子只属于我吧。来多一世,我不会再放手。”
所有的过往都糅织在一起,沉得存心要让关瑶喘不过气一般。她死命捂住嘴,不想让哭声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可纵然如此,人在哭过后眼皮总有千斤重,她无法控制自己抽抽噎噎缩在被中,更挡不住困倦的乏意席卷全身。
在彻底栽入睡息之前,关瑶还记得自己耳畔有人在说:“我是为了娘子而离开的,若有下世,娘子……定要偿还于我。”
……
一大一小,安然入睡。
裴和渊双手撑在榻上,眸中是令他都感觉不到的脉脉温情。
目光自小娃娃身上转到小女人身上时,丝丝缕缕的情愫像要漫溢出胸膛。
倘若这个身体由他支配,他又怎会那样珍惜能看见她的时光,珍惜到要用力些,让她记住他。
可也让他怕了她,甚至想除掉他。
他永远在伺机而动,他试图抓住所有的机会,那人一切情绪的起伏之间,他都想冲破禁锢,占领这具身躯。
诚然,他并非记不清上一世的最后,自己有多么的不正常,可他坚定地认为那只是过去。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次,上世失措,这一世,他定能控制得好。
可若她怕他,若他的存在令她忧惧……
得是自舍字中悟来的,舍是自爱中淬出的,不过离开二字罢了,想来也并没有那样的难。
答应自己的最后一眼看完,裴和渊眉目漫开,缓慢站起身,向那木门行去。
三步,两步。
榻上的婴儿总是不安分,哪怕将将吃饱了肚,却还是要发出咂嘴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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