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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当然是活着的。

不仅会呼吸、会喘气, 还能被姜素莹拉着在街角的咖啡厅里坐下来, 好好喝上一杯饮料呢。

“这劳什子好苦。”春红尝了一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 大概是不习惯这马尿味道, 皱起眉头抱怨道,“比茶叶可差远了。”

姜素莹听了,想起身招呼店员:“要换成果汁么?”

“不用不用。”春红连忙抻住她的衣角, 不大自在的朝四周看去。

一屋子都是衣着时髦的男女,空气十分自由。

但春红的奴才天性一时半会儿还甩不脱, 哪怕单是和姜素莹面对面坐着,她都觉得不够资格。身上像长了虱子似的,浑身刺挠,恨不得立刻站起来,给姜素莹捶捶肩才好。

姜素莹见她实在坐立难安,干脆自己也不喝咖啡了。杯子往前一推, 主动把话题引到了眼下最关心的角度:“我看了报纸上的新闻,还以为大家遇到变故都不在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会到上海的呢?”

这故事说起来颇有些曲折,赶得上鲁滨逊漂流记的规模。春红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捏着鼻子猛灌进一口咖啡去,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来了。

——一切还得从大婚那日说。

那日送姜素莹上了回娘家的轿子,春红无事可做,便在院子内发了一会儿呆。

老孙正为了婚礼的安排上火,路过时看见她闲散的样子,很是不顺眼。于是找茬说铺床的莲子有几颗烂掉了,不上讲究,派她去买些新的。

“再摸鱼,小心抽了你的懒骨头!”老孙如是说。

春红翻了个白眼,动身出了门。只是隆冬时节想找个买新鲜莲子的地方,属实不易。

原先送货的人家手里也不够,春红只能一路往城里寻去,临到肖家铺附近才算是找到了一家体面的门脸。买了一兜子装好,紧赶慢赶往回跑,生怕赶不上趟,大冷天的急出一身汗来。

可等回到廖府一看,好家伙,火已经烧起来了。

“那么大的火,早就把房顶子都压塌了。”春红哑声说,一脸心有余悸,“院子外面被人围得满满的,全是拿着枪的兵。呼来喝去说的不知是些什么鸟语,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眼见救人无望,春红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围着宅子打转。那场火直到下午才被扑灭,一地烧焦的砖瓦与骨头,里面一片死寂,再没有人声了。

春红三代家奴,廖宅便是唯一的庇护所。眼下家园被毁,伤心之余,她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在街上失魂落魄的徘徊。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几日,她突然发觉不能再呆下去了——满街都是新冒出来的巡捕,听说是因为火里烧死了一个尊贵的日本人,于是租界那些洋老板们不干了,非要抓住一切有干系的同谋不可。

人人闻风丧胆,生怕和廖家扯上关系,连街上的门脸都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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