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帝、奚献帝、奚浩帝,再来就是奚云帝,他们的帝王路注定成为谈辛之铁骑之下的牺牲品,注定要成为奚家于世间泯灭的见证,而他,这个一生下来就被视为负累,被视为不该苟活于世的祸害,却要取而代之。在凤兮心里,这番纠葛过往已不是对错可论断,功过可平反的孽债,它们盘旋而过塑造了一个男人峥嵘的岁月,奠定了历史演变的基础,造就了奚朝迈向灭亡的道路,将这个披荆斩棘,以鲜血杀戮为战衣的男人推向了无可避免的巅峰。
而凤兮,仅仅是一个女人,仅仅是一名孤儿,却同样承载了最不堪启口,不容于世的身世,以早已灭族的蛮奴之血脉为继承,以父亲、兮奴、昊尤三人赋予的爱恨不屈为灵魂,以屡次旁人暗算谋害为坚强不屈的塑造,因孤独悲愤而戚唳时浴火重生,何其有幸,竟能遇到这世间仅存的值得寄托的男人。
——两个世人难以容纳的孤苦灵魂找到了彼此,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是唯一的同类,是政友,更是夫妻,注定携手并进,殊途同归。
第十九章
早先,因燎城一事而接连掀起的南溪王密谋联合西平王颠覆皇权一案,已然搁置许久,南溪王、西平王相继被软禁已有数月,但悬而未决并非是说永不做出决断,等待天时、地利、人和到齐之时,此二人或许再难逃出生天。
是以,南溪王的门人于两军对垒时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嫁祸,企图挑起两方难以化解的干戈,此等恶性不容于天下。幸得德兮夫人睿智前瞻,以牙还牙用十四娘做替身,于在顷刻间化解一场危机。此消息不用刻意传说已立时传遍京城内外,相信不出两日南郡诸城便可得知。有人称道“巾帼不让须眉”,有人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南溪王大势已去”,然而更多的人还是庆幸未能扬起战火,避免了生灵涂炭。
于是,就在承奚王亲帅虎啸营声讨南郡各城的当日清晨,东、西宫与各王公大臣在朝堂商议此事。
朝堂之上,一派人极力赞成以清君侧为名处决南溪王,日子不能耽搁,且特别提到一定要在懿旨上白纸红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南溪王,罪不容赦”几个大字,以表皇室大义灭亲的决心;另一派人持相反意见,声称此时此刻南郡军事吃紧,国库匮乏,朝野动荡,民生不安,正是该休养生息,安抚民心的时候,怎可诛杀皇亲贵胄,如若一意孤行岂不闹的满城风雨,更加动摇国本么。
僵持不下的结果便是南溪王、西平王依旧逍遥法外,直至承奚王帅军出征的第三日,两王奉懿旨上朝申诉。东、西宫既然能念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也念在两王一向功在社稷,给予他二人一个申诉的机会,却不想间接造成了一桩惨案。
那日风和日丽,纵使枝头吟唱的小鸟也比往日更加起劲儿,南溪王一身蟒袍在数名宫人的监视下步上通往朝堂的廊道,迎着应在面上的晨光心情额外舒畅,那倒背如流早已揣摩的无半丝破绽的说辞已牢牢记在心里,只要他将这番话往台面上一摆,纵使是西平王有三头六臂也难以辩驳。
因为就在前日,南溪王在宫中早就安排的眼线已将当下局势一五一十的汇报,包括南溪王早就下令门人秘密销毁证据、朝中都有哪几位大臣收了好处准备帮腔造势,还有奚云帝此时此刻任人宰割的处境等等。这些都令南溪王有了趁机取而代之的念头,只要他一口咬定事情前因后果皆是西平王栽赃嫁祸,就是东、西宫有意刁难,也会碍于证据被销毁无从下手,再加之朝中有人为他说话帮托,届时自可洗清嫌疑,以皇弟的身份重归于朝堂,就算不能继承大统也可博得辅政大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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