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必然要再经过梦觉寺,方才空无一物的庭院,此刻多了个物件,一个挽着结的朱红流苏祈愿牌孤零零地挂在那里,被风一吹左摇右晃地响,像个顽皮的和尚,胡乱敲着木鱼。
段世清放在掌心看了下上面的字,忽然“哇”地一口呕了出来。
“愿我儿远遁红尘,平安顺遂。”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他究竟看出了什么竟然险些把肠子都呕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只是在下山的时候遇到段家的随侍,都以为少爷要命丧黄泉了,不料却有幸捡回条命,可人回来之后怎么痴痴傻傻的?段世清跌跌撞撞回到段府,段老爷已经等他多时了,还没张嘴问罪,他倒先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退婚,退婚,我要退婚。”
月未央守在姬罗预身边,可她的高烧一直不退,脉也切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央央,天晚了,你不休息么?”
“难不成是从灵泉出来着了凉,她才烧成这样?”她将人带回了扫羽轩,点了盏孤灯,没有要入眠的打算。
“她的病起得突然,不像是外因所致,既然烧得如此厉害,衣服就不用裹这么紧了,凉快些也好。”说着就要去解姬罗预的衣衫。
月未央“啪”地打开他的手:“想干什么?”
“不是,我没有,那你来,反正瓜田李下的我也招嫌。”
月未央刚想上手,看到他依旧赖在这里不走,顿时不悦了:“非礼勿视,懂么?”
崖望君只好关门出来了,还嘟嘟囔囔的,月未央一个茶碟扔了出去:“再多余说一句话,我今天就让你吞了它。”
看着姬罗预那张脸,亦如千年前,可人心境之变却如沧海桑田,怎么也不能想象,当年花明柳媚的雪岁阑会成为艳绝天下的祸国妖妃,一身媚骨,风流婉转,也是了,连衣裳都不会好好穿,不知道便宜了多少人呢。
她推门出来后看到崖望君正噙着个狗尾巴草悠哉悠哉地哼曲儿呢:“怎么样了?”
“烧退了些,估计没有大碍了。”
“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御柳卿为什么要这么做?执意要娶亲的是他,最后逃婚的又是他,这不矛盾嘛。”
“金笔御使掌一方王权更迭,龙脉气运,三百年败亡,七百年繁盛,千年大计自不是我这等末流执笔官可比拟的,所谓能者开疆拓土,天地换新,庸者骄奢淫逸,声色犬马,可有谁会真正责难当权者,还不是红颜祸水顶下了所有的错?雪岁阑辗转十八世,终结过二十四位王侯将相的天命帝位,为御柳卿的千年筹谋立下汗马功劳,天机命盘排算,以半世姻缘偿还,这才有了二十二年前天机宫那场大婚,可惜,大婚当夜,一个逃婚,一个自尽,贪狼无法,才把他们丢到了我的笔下。
至于御柳卿逃婚的原因……我想问你,你如果知道卧榻之畔的女子与他人同床共枕,而且还不止一个,会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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