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刺骨的凉意让她想起过往十八世生死轮回,说来不过十个字,国破失山河,红尘起干戈!
生生世世的祸国妖妃她习惯了,不怕的,怕只怕有债难自讨,天理欲昭昭。
“且放我往生极乐”,她蘸血而书,撂下累世的修行义无反顾地走了。
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
中道青天,万流明月,云霓缀繁星为冠,虹霞揽清风为裳,胭脂容妆,金玉喜堂。
谁说天机宫的妄尘台只准七君九使登临卜问?御柳卿偏要拉着他的新妻上台成亲,还要当着上座七位星君的面盘算推演,雪岁阑亦步亦趋,手心津出了汗,可她红绸遮眼,看不到天机命盘,也不知这段姻缘吉凶。
御柳卿连卜十几卦,卦卦皆为凶,七位星君默然不语,台下鸦雀无声,直至第十九卦他卜出了大吉,这才松了口气,自此阖宫同庆,婚宴喜乐,歌舞升平。
雪岁阑却怆然独悲,莫名而起凛冽的寒意自头顶至脚心,站在御柳卿身边,她战战兢兢。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她忘记了如何拜的天地,如何进的洞房,唯独记得那天周围的恭贺之词分外刺耳,隔着绣金流苏的盖头连红烛都晃眼了。
御柳卿上敬七位星君,下回八方仙僚,桩桩件件妥帖周到,老天不佑这段姻缘又如何,他势要逆天而行!所有人都道他真心可鉴,却没人知晓他将新妻送入洞房之后,未曾交代只言片语,悄然回身掩上朱红的门扉,走得神鬼莫觉。
逆天而为苦心求娶的人是他,不闻不问弃走逃婚的人也是他。
翌日,伺候御使夫人梳妆的仙娥惊叫着从喜殿逃了出来,找不到御柳卿,只好奔了天枢宫,贪狼星君问及缘由,只道是人殁了,仿佛是自刎,剑还在手里握着呢。
内室忽然传出杯碟碎裂的声音,御柳卿正襟危坐,琉璃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先是惊诧,后又成了震怒,唯独没有疼惜。
见他正欲夺门而出,贪狼星君忽然开口:“雪丫头昨夜自刎,你怕是脱不了干系。”
“老爷子什么意思?”
“若非心死,何以自弃?敢说不是你大婚之夜逃之夭夭,才惹她羞怒而死?别说世人会如何编排你,单那天机命盘就不会绕过你,因因果果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可倒好,你欠她的半世姻缘尚未还清,如今又欠下了她的卿卿性命,意欲何为呀?”
御柳卿轻叹:“雪岁阑天生媚骨,风流成性,非我命中同床共枕,白首不离的良人,我答应还她半世姻缘,却没想过与她行夫妻之礼。”
“原来如此。”贪狼星君嗟叹之余盛怒略减,“罢了,事到如今也无他法,既然雪丫头先你一步遁入轮回,你也随她去罢,还了她半世姻缘,回来你依旧是金笔御使,如何?”
“……那她呢?”
“从她自刎那刻起,与天机宫就再没有关系了,往后不过是□□凡胎,七情六欲八苦九难无一可免。”
御柳卿低眉,若有所思:“听意思老爷子应该已经有筹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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