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夜:……哈?
少年慢慢伸出一只手,向纱夜摆了摆:“所以,在参悟了这个道理之后,我决定还是挣扎一下。毕竟我投水本意也不是这样pukapuka漂浮入海嘛……相比于喝了一肚子又涩又苦的海水,我还是更喜欢河水一点。当然,如果小姐姐你愿意下来陪我也行,这种有女孩子陪着死掉的方式叫……叫……”
纱夜喃喃地帮他补充:“殉情。”
“——没错,殉情!谢谢你啦小姐姐,我叫太宰治,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少年支棱起一个湿哒哒的脑袋,在河水上方漂流向下着冲她眨巴漂亮的鸢色眼睛。
……殉情个头啊!!!
纱夜扔掉小挎包就往河里跳:“你别动!继续放松漂浮,我马上救你上来!”
“呜哇!不要!”太宰治听了立刻开始扑腾,“横滨河里波涛动,哒宰沉底无声息——让我咕噜咕噜地葬身于此吧!”
葬个头啊!而且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化用奇怪的歌词!
就算是最穷凶极恶的港口黑手党武斗派,在纱夜手里其实也很难撑过几个回合,更别提是这个恐怕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了。纱夜很轻易地就拎着后脖颈把太宰治拎上了岸,卷发湿哒哒黏在脸上的男孩可怜兮兮像个猫崽子,嘤嘤呜呜地抱怨:“明明离成功殉情只差一步的……”
“你这孩子……”纱夜也顾不上拧干自己的头发,把自称“哒宰”的男孩扛在肩上就大步准备向警局走,“你家在哪里?你父母知道你在外面干这个吗?是和家里吵架了还是离家出走?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姐姐的问题太多了,你究竟想让我回答哪个呀?”太宰治趴在纱夜的肩头,软乎乎地打了一个水嗝,“我没有家,也没有所谓的亲人,就算去警察局也没有用,明天你在上班路上也还是会看到我漂在水里哦?而且说不定到时候我真的成功了,你捞上来的也只是一具尸体啦。”
纱夜不明白。
“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投水?”
她把太宰治从肩上抱下来,双手夹着他的腋下,像是托举猫猫一样把他举在自己身前。纱夜认真地和男孩对视,红色的双瞳里干干净净的满是困惑。同样身上往下滴水的太宰治和她视线相交了片刻,然后垂下了眼,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软和可爱得令人心生好感,而是暮气沉沉又带着冰冷。
“小又怎么样?十年已经足够我看清楚了,这所谓的‘人生’,你们个个都想要讴歌的‘人生’并不是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痛苦,黑暗,还无聊,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和我抱有一样的观点,那为什么我不能在早早认清现实后选择提前结束这段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的旅程呢?况且和我差不多年龄死掉的小孩也不少,夭折的婴儿更是比比皆是,说不定它们反而更幸福一点。”
恐怕这才是这个孩子的真面目。
纱夜说不上什么话来,对于“人生”这个东西她理解的其实并不比太宰治深刻多少,而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谈论“人生”。在片刻沉默后,她泄气地放下了太宰治,然后蹲下让自己和男孩视线平齐,微微蹙着眉头把他黏在脸上的乱发拨回耳后,清理掉他头发里缠着的水藻和小树枝。太宰治安静地任由她动作,等着她的下一步。
“你现在还想投水吗?”纱夜问。
太宰治幅度很轻地摇摇头:“现在不想。我饿了,饿的时候不能投水,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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