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同事间随口互通的一句有无,我倒不至于较真。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工作上的具体安排……没有听到。”她微微皱着眉头,“这两天我会再留意的,你放心。”
我看了她片刻,感觉还有下文。安宁的忐忑是肉眼可见,但她又何必如此紧张?以前就不说了,如今在她看来,我与她和凯文可是在一条船上的,她又怕我做什么?
安宁嘴角嗫嚅了一阵,仿佛下定决心,又小声说:“还有一个事情,是今天偶然说到的。”
这回,安宁点了参与到“偶然”中的全部名字。
她话没说得太露骨,我心中有数,只点点头,没有表露出愤怒或讥讽的意思。安宁这边,恐怕是七上八下,时不时瞄我一眼,盛了米饭的汤匙差些将食物撒到桌上。
继高攀老大、侍奉大老板之后,我,蟹壳公司的蛇蝎,又搭上新贵黄修文了。
嚼这舌根的有男有女,职级不算太低,有一个我进公司的同期,那会儿常和我跟老黄一块儿吃饭、一块儿加班重做方案;还有一个是我们部门的助理经理,消息应该就是她带到这个“偶然”相聚的群体当中的。
我说:“没看出来,安宁,你门路还挺广。我现在和他们都说不上话呢。”
“也没有,只是我不是一直想学会说新加坡英语和闽南话嘛,跟这些本地同事就走得近一些。”她否认得极快,像惊慌失措跑进了鬣狗群里的羊羔,“嗯,我录了音,你如果需要的话……”
我抬起一边眉看她。
安宁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似乎又找不到为自己辩白的措辞。她支支吾吾的:“我只是想以防万一……”
我微笑着说:“就算我们间的对话,你录了音,也没关系。”
“不不,”她忙摆手,“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只是想……当然了,也是我想多了,但我还是觉得可以留下这份证据,如果之后你需要的话,也能派上一点儿用场。”
这个弯子转得倒很漂亮。我无意恐吓她,刚才的插曲原本就只是我的自然反应。见她根本已是芒刺在背了,我吃了两口饭,说:“你挺用心的。你现在办事已经很成熟了。”
“没有没有,还是要多学习。”安宁看了看我,吞了一大口水。
我仍是微笑,但笑意中也有半分冷意:“在公司交朋友也要审时度势啊,良禽择木而栖,和什么人待久了,别人远远地看到你,就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人。聊天儿嘛,本来就是交心的事,不然干嘛不下班回家了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呢?但,录音这种行为,容易起到反效果。交心交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你找得着别人,别人找不到你啊。你说是吗?”
安宁坐立难安,强自镇定,赔笑道:“是啊,在公司里交朋友,本来就不容易,也不划算。”
我点到即止,又说:“对你来说确实有点难。你难免要迁就他们,就像你姐以前迁就我。我跟她认识的头一年,那会儿我们同一届的有个特别有钱的同学……”
话还没说完我就笑。以我的家境,彼时难以理解开超跑上下学、还在学校所在的镇上买了豪宅的本科生。东部那气候,有辆超跑当玩具,那是真奢侈,一般学生想也不敢想。
瞿芝芝的豪车一直藏到大二伊始的感恩节才让我看见。
安宁的反应浮于表面,似乎尚未放下心来,只说:“我还好吧?说真的,我觉得我比我姐要独立一些。而且现在的工资基本也够自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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