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百比丘尼的身上发生了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变化。
从她的“尸体”与血泊中泛起了璀璨的萤光,如蝴蝶纷飞般氤氲在空气中,那些满盈了整个房间的细碎光点顷刻间涌入她的伤口,所带来的源源不竭的生命与力量融入她的身体,因致命的伤口而流失的血液与生机也在同一时刻回归。
在脖颈恢复如初的那一刻,名为“八百比丘尼”的少女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这也正意味着,她再一次被死亡抛弃。
这已经是第几次“死亡”,八百比丘尼自己也记不清了,自从获得了不老不死的身躯之后,不论是时间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再无法在她的身躯上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她所拥有的,是神眷般的永恒。
永恒的生命会带来什么呢?
要让八百比丘尼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她的回答只会是——
厌倦。
在早已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世间长存不灭,除了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寂寞,恐怕也没什么其他的收获了。
或许八百比丘尼自身尚未察觉,但在千年之前,她的想法似乎就已经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
变化的原因是某个与她相似而又不同的男人。
在那个愚昧却又风雅、繁华却又荒凉的平安时代,那个男人对她发出了邀请。
“八百比丘尼。”他的声音低靡喑哑,鸦黑微蜷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浮动,红梅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蛇液般的危险。
他同她说:“来和我一起找吧……”
他们所要寻找的,是能够令她获得真正死亡的东西。
——青色彼岸花。
那是近乎虚构般的东西。
那样的东西是否存在,就连对她发出邀请、告知她这种东西能够杀死她的鬼舞辻无惨本人,恐怕也并不确定。
可正是这样一个堪称荒谬的邀请,却让他们互相陪伴了上千年。
哪怕在那过去的一千年中,缠绕在他们身上的,只有对彼此的厌恶与嫉妒。
渴望获得死亡的八百比丘尼,追求完美永生的鬼舞辻无惨,在过去的千年中,扭曲而又狰狞的联系将他们强行拉扯在了一起。
——*——
在这座洋馆中帮佣的良子捧着洗好的衣物叩响了夫人的房门,听到里边传出轻柔的应答声,她推开了房门。
看起来极为年轻、甚至说是少女模样也没有人能否认的夫人坐在前些时日先生才为她新购置回来的梳妆镜前,微微侧着脑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房间里缓缓流淌着低低的唱片声,那位貌美的夫人眼睑微垂,像是在发愣一般,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色泽莹润的象牙梳,梳齿有一下没一下地穿过那头鸦黑的发丝。
她并未在意良子的进入,只是在良子走近时,将自己手中的梳子放在妆台的桌面上,从良子的视角所看到的,是夫人精致妍丽的侧脸。
但这时候吸引了良子注意的却并非是那副哪怕看了好几年仍觉得难以移开视线的美丽容貌,而是在房间里氤氲着的,某种似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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