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设想过很多次遗言,安排的事物,放心不下的人。可是到了现在,这些东西统统不在我的眼前,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闭上了眼睛,都说人将死之时会看到走马灯剧场,然而浮现在我脑内的却是一片空白。
好想哭……
孤独地死在陌生之地,这种事怎么都无法释怀的。
好想哭啊……
我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想象着倘若有个人在我的身边,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表达我的遗憾。
那必定是以沉默为结局的。
我亲爱的父母啊,你们是否也在和我一样望着同一片天空呢?倘若天空能传达我的思念,我希望有颗流星能划过,将我无尽的思念和愧疚淡去你们心中的悲伤……
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在房屋倒塌的那瞬间,我已经失去了生命。
蓦然想起这重要的一点,我的心情却无比平静。
已经死了一次,那么死第二次也无妨吧。倘若纠结于为何第一次死亡后还活着,那么这个问题我是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
我眨眨眼,忽然觉得落入眼中的雪花是如此可爱。这度过的三天,是偷来的,那么即将归还也无可厚非。
随后我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静静地等待着死神带走我的偷来的生命。
“呜哇呜哇……”
如同小猫一般微弱的声音在这个雪落的世间响起。
那是……
“呜哇呜哇……”
是幻觉吧。
“呜哇呜哇……”
我撑起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甚至能看到每一片落入眼中的雪花的构造。然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促我翻过身,四肢并爬,即便四肢已经冻得不行,也依然向着婴儿啼哭的方向艰难前进。
雪花落在衣不遮体的肌肤上,侵入骨髓。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我的眼眶中流下来,落在雪地里消失不见。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倒在雪地里的女人,已经失去生息。而她怀抱的婴儿正发出微弱的如同小猫一般的啼哭。她把所有能保暖的衣物都包裹在了婴儿的身上——即便那些所谓能保暖的衣物不值一提。
女人的手已经冻得僵硬,我用尽所有力气将她的手臂移开,将她用尽所有来保护的婴儿抱了出来。
我紧紧地抱着婴孩,发出了这三天来所有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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