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落下,轿夫们脑门纷纷起了一层黏腻的汗。把新娘子摔了,事可就大了。
喜轿内,琴姬头上的盖头早不知扔到哪去,姣好的面孔蒙着层层寒霜,手里抚着一根金簪,平静无波的眸子说不清是悲是喜,是嗔是怨。
她到此时都在想着恩人。人在送嫁途中,荒唐地想再睡一觉。万一呢?万一恩人在旁人梦里玩够了再回来呢?
她红唇微掀,掀开自嘲的笑,她的情爱何时也这般轻贱了?恩人若无一颗永世相守的心,何苦来招惹她?
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也会像待她那样待其他人,心顿时撕扯开无数瓣,每一瓣都淌着血。
人前冷淡的少女此刻一对杏眸翻涌着疯狂之色,就连方才那声教人失态的天雷都没扰了她半分心绪。
还是死了干净罢。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重新将金簪插.入发髻,袖内的短刀被抽出,刀尖亮着锋芒,明亮的刀身映照少女决然无情的眼眸。
一道惊雷,终是催得那些自诩身份的文坛前辈站起身,为首那人拍拍袖子:“走罢,竖子强娶,蠢妇卖女,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送嫁的队伍被拦在白玉街。
一群身穿儒服的老头子精神抖擞地抚须立在街中央。
这场面可不多见。
藏匿在暗处伺机抢婚的花红柳绿眼睛一亮,是文坛上的前辈们来了!
认出为首那人,墨家前来代兄迎亲的墨二郎恭敬下马:“未知前辈来此,晚辈失礼。”
大儒许盛人到六十,面善心慈,此刻冷凝着脸:“闲话少谈,墨家强娶老夫钟意的关门弟子人选,这门婚事,不能成了。”
墨二郎心里叹了声长兄好算计,提早猜到会有德高望重的前辈看不过眼前来阻婚,转念又想怪不得长兄苦心积虑在帝都拜了一品高官为干爹:这是打定主意拿名声前途换一个梦寐以求的美妻。
他垂手立在那,不说一句话。
被请过来的妇人一看花轿被拦,拦人的还是一群半截身子快入土的糟老头,气得撸起袖子咋咋呼呼闹起来。
许盛他们一把年纪过惯了笔墨书香的日子,乍然见识市井泼妇无理取闹的手段,仓皇招架,胡子都被拽下来两根。
身为文人,又是男人,不好和妇人推推搡搡,场面热闹滑稽。
花红柳绿看得暗暗心急,怒斥墨家猖狂无耻。墨闻钟文坛上的名声都不要,摆明了有恃无恐!
一声轻叹。
轿帘被掀开。
穿着明艳嫁衣的少女美貌惊人,她心中动容,感激道:“前辈们的搭救好意,琴姬心领了。”
许盛多少年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可笑他们七八个老头子加一块不是个泼妇的对手,他老脸羞红:“好孩子,你不愿嫁,没人能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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