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盛毓潼和史薇上车,杨乃宁已经把残局收拾好了。史薇让杨乃宁到大巴后头找个位置,自己拉着盛毓潼在身边坐下。离晕车药发作还有些时候,看盛毓潼有些拘谨,史薇主动聊了起来:
“你去过哪些地方?”
盛毓潼只是笑笑,她几乎没出过什么远门。史薇连忙说:“没必要说多远,从盛家堡垒到大树营也算。”
“那最远就到大树营吧。”
史薇握紧了盛毓潼的手。她说:“晕车不是很大的事,你刚成为哨兵,还没办法调节五感,可能对于方向转换过度敏感,所以才会这样。像我,像我第一次去天枢塔校的时候——”
史薇撒了个谎:“我也控制不好五感,我吐得比你还惨烈。过了好久我都不好意思面对我那些同学,后来她们和我说,没关系,刚成为哨兵都会这样。”
“真的?”
“当然是真的,”史薇心虚,声音却很大,“难道我还会骗你?”
“我还以为,只有像我这样,特别普通的人,才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盛毓潼说,“其实班长,今天虽然没有人和我说,我也知道,我挺丢人的……”
“你哪里丢人了?你是新生,所以你以为很多事情,只有你会做。但我已经见许多人做过了。所以相信我,你和别人一样,今天的事没什么好丢人的。”
“班……”
“盛毓潼,我命令你,不准再说话了,”史薇按住盛毓潼的头,往自个儿肩膀上一摁,“靠这儿,赶紧睡!晕车药又不能吃太过,你一直说话,药效过了怎么办?”
盛毓潼挣扎几次,都被史薇摁了回去。可盛毓潼还是闷声来了句:“班长,疼。”
“疼……”
史薇移开盛毓潼的脸,看到肩膀上一排锐利的肩章在盛毓潼脸上生生印出了棱角。一时竟说不出话,一开口就打结:
“对,对不起。”只是盛毓潼迷迷糊糊的模样,又让她忍不住想笑。
“你等着啊。”
史薇一把拽下肩章,复又把盛毓潼摁在肩膀上。没过多久,盛毓潼就睡熟了。
只是此刻史薇彻底睡不着了。她手里握着肩章,愁得想捶玻璃,却又怕玻璃被自己捶烂了。这军礼服又得送去补了,钱是小事。后勤部那些人消极怠工的模样令史薇窜火,她当真不想再去一次了。
是时候把学会针线活提上日程了。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树影,史薇的心却是静悄悄的,好像一面镜子,任谁走过,都不留痕迹。
6、逃兵
一组雪白的建筑群从遥远的地平线后浮现,天枢塔校已然不远了。
瘟疫年代结束后的一次画展上,有天枢塔校曾经的学生交出了一组素描作品。泛黄的纸张上,造型各异的三角体舒展着曼妙的平面,使得这所学校宛若荒漠中的神迹。不错,在它曾经的学子心中,这所学校真如神迹一般,神圣不可侵犯,是他们发誓一生为人类生存奉献生命的启蒙之地。他们的祈祷是火炮,他们的祷词是汗水,他们的神明是人类永恒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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