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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蚁穴不能类比为建筑物,那我们可以换一个,鸟窝,这个算吧?还有蜗牛,也算吧?应该说,很多动物都能创造出无比精巧的巢穴。”江隐奇追问。她这是杠上了,倒不是她觉得人类真的不行,而只是想捍卫自己最初的观点。

周枫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回来了,江隐奇感到高兴。她就喜欢看周枫认认真真对着自己说话的样子。

周枫开口前都会停顿一下,认真的人,都会想好了才说话。

“鸟巢和蜗牛,你选择了很好的两种动物的房子,对我们思考家宅建筑的理念很有启示,值得讨论。从建筑学的角度去夸赞鸟巢和蜗牛背上的壳,我不认同。我认为那是一种文学性的夸张。文学最大的特征就是用夸大的方式表达惊叹。”

“鸟窝大部分并不精巧,很多只是匆匆搭成,草草了事。鸟巢更大的意义,在于人们对它的诠释,是人类对于家宅的很多期许。鸟没有任何建筑工具,雄鸟从外面带来各种建筑材料,比如草、细树枝等等。雌鸟就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胸膛反复挤压,它们不停地转圈,从各个角度往外推挤,因此鸟巢都是圆圈。这个建造过程是不是很值得我们建筑设计者思考?鸟巢是从内往外建造的空间,鸟巢的边界是由自己的身体塑造的。我们所期待的家宅,正是我们身体的巢,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房子。”

江隐奇太喜欢这段说法,她连连点头。她现在开始期待周枫继续往下讲。她以为周枫要讲蜗牛了。结果不是,周枫还在讲鸟巢。

“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鸟巢。鸟巢常常栖息在高高的树杈上,具有隐蔽性。我们很难发现一只正在使用着的鸟巢。我们能轻松看见的时候,多半是鸟去巢空。所有这些特点,都清晰地显示鸟巢所具有的强烈的女性意识。另外,鸟巢其实是临时性的,而我们却把鸟巢来比作自己对于安全家宅的梦想。这种矛盾,恰恰反应出人类自身的某种困境。”

周枫讲到人的困境,就停了下来。

江隐奇这才发现,教室里一直有嗡嗡的声音,大家都在下面窃窃私语,各自说着自己的闲话。正如前面所说,周枫的讲课内容丰富,但是并不那么能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精彩的论点掩藏在她平淡的语调里。她总是对着提问者说话的习惯,更是让其他人感受到了被忽略。

江隐奇一点都不为此烦恼,而是窃喜。她有一种独占宝藏的满足感。她等着周枫继续讲蜗牛。但是她发现周枫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那是人人都还有戴手表习惯的时代。江隐奇也瞄了一眼,眼看着到下课时间。她急切地抬起头,生怕周枫停下来。

“时间不多了,我简单说两句蜗牛带给我们的思考。蜗牛背着自己的壳行走,被我们浪漫地唱进歌谣。人类对此感叹的到底是什么呢?蜗牛壳是跟随着主人一起长大的家宅,而且,是永远只能保持独居的房子。在经历了过度膨胀的梦想之后,我们回归到这种简单的住宅,只能独自一人住进去的小房子里。这是我们对孤独的一种认可,甚至是一种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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