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英国的签证很快就下来了,这段时间夏聆在狂补英语。
高教授给她打了几次电话,感到她的情绪很稳定,就约她出来吃饭。
“我新买了一只缅因猫养在家里。男大不中留啊,有了新猫就忘了鸟妈妈。”她痛心地道,“我当初在云南买下它,从它到家第一天起就给它喂生骨肉,鸡啊牛啊竹鼠啊,他最挑嘴了,哪想到跑了几个月,吃猫粮都愿意。我看他明年就要有小猫崽子……嗯,希望长得像缅因,山东的本土猫种看上去太秀气了。”
喂!他俩可不是猫啊!
夏聆呵呵道:“其实梅小姐和咪咪长得很有夫妻相,都是长毛拖地型,而且她眼睛是一蓝一黄的,可好看了,生出来的小猫咪肯定特别漂亮。”
……好像说着说着就偏了呢,又不一定要结婚。
高教授转移话题,和她碰杯:“祝你顺利出国。”
“还要谢谢老师给机会。”
要不是高亢通知她,她还不知道有选拔。这次去英皇深造为期两年,虽然学校比不上美国的柯蒂斯、茱莉亚音乐学院,对她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
妈妈要是知道,肯定很为她骄傲。
分别时,高亢把一个小盒子给她:“这是小玄保管在我这里的圣诞礼物,我当时也不知道他走那么急干嘛,就收着了,怕你伤心一直不敢给你,今天看你状态不错,就放心了。小夏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开心点。”
又忍不住道:“这孩子看上去乖巧,其实倔得要命。我告诉他多少遍不要管贝斯特族,不要掺和那些事,他在我面前乖了二十年,一听又有比卡博失踪,那火气呦,就止不住,自己联系国际警察要求做线人。他又不是那种能做到完全理性的鸟,见你差点被车撞,连命都不要了,被猫踩了好几脚,我捡到他的时候骨头都断成渣渣了,这小鸟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夏聆怔怔地看着她。
高亢蹙眉:“他没和你说?是他压住刹车,那货车才在桥头停了,车里运了猫,司机是个贝斯特。”
出了餐厅,叁月的暖阳刺得眼睛生疼。
她控制着自己不在大街上哭出来,可是越控制,心里的悲伤就越大,最后终于像个失恋的小姑娘一样在地铁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回到家,还是笑着说:“小五,姐姐回来啦!”
小鸟没有回答,在笼子里安静地睡觉。
夏聆攥着手里的小盒子,又想哭了,赶紧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拆开丝绸缎带。⒭οцщёη8.⒞οⓂ(rouwen8.com)
天鹅绒垫子上放着一枚极其精美的天堂鸟胸针,小鸟的身体由黄金打造,用一颗椭圆形的洁白珍珠充作腹部,翅膀和七根尾羽雕刻出麦穗般细致的纹路,它的眼睛、喙下和尾巴尖一共镶嵌着二十来颗大小不一的钻石,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盒子里有两张卡片,一张有些年头,纸面已经泛黄了,钢笔字迹歪歪扭扭:
【我的宝贝小甜心,爸爸爱你。】
背面用花体字印着珠宝工匠大师的名号:Pierre Sterlé,Paris,1945。
另一张是天堂鸟暗纹的全新贺卡:
【姐姐:圣诞快乐,这是爸爸在法国给我订制的出生礼物,我把它送给你*^__^*】
这枚跨越了七十多年时光的胸针是夏聆拥有的第一件真正的珠宝,对镜别在胸前,连睡衣都变得高不可攀。
她轻轻抚摸着胸口的鸟儿,把它摘下来,放回盒子。
“我也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呢。”她喃喃。
只不过拿去垫窝了。
亲手织的毛线手套被剪成合适的大小,正压在小鸟身下,它沉睡着,对此一无所知。
夏聆在A市住到叁月末,25号晚上,她一夜没睡,但是奇迹并未发生。
她拿着擀面杖,对着鸟笼喊了无数次“Riddikulus”,可他还是没有变成人。
再也不能拖了,夏聆整理好行李箱,按照程玄的遗嘱,让高亢带它回到南太平洋那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然后断掉房屋水电,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大厅,才发现乐队来送她。
“队长去了瑞士,你也要走了,好在我们又添了个新成员。到那边不要太想我们哦。”邦妮抱抱她。
“嗯?谁被招进来了?”
“梅玉练她男朋友呗,被高教授养了十年,音乐素养极高,什么乐器上手都快。就是总习惯性跟人撒娇,小福老欺负他。”
见他们有人一起玩闹,夏聆就放心了。
安迪递给她一本专辑,极简主义的封面上印着一串德文,“到那边如果认识了圈内大佬,帮我们宣传宣传。”
“一路顺利。”叁人招手。
“嗯嗯,拜。”
下午五点半,英国航空从机场起飞。
飞机倾斜爬升,地面的楼房、车辆都缩小成一个个火柴盒,夏聆俯瞰着这座生活了八年的大城市,目光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程玄应该已经在金雀花岛落地了吧。
她把化妆包里的胸针拿出来,吻了一下,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只小鸟的影子,它的翅膀是那样洁白。
叁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晴好,夕阳在云里闪光。
*
2023年5月。
学校的春季学期结束了,有二十天的假,夏聆制定了从北往南的旅游计划。
她来到伦敦已经一年有余,时间过得如此快,她的语言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当然,在皇家音乐学院上课受益匪浅,拉琴的水平也大有进步,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兼职。因为她嘴甜,见人叁分笑,平时人缘很好,教授去外面参加音乐会,也乐意把她带着,还问她要不要加入某个知名交响乐团。
夏聆还是想回国,她觉得伦敦不如A市,点外卖贵,租房也贵,而且地铁票竟敢收那么多英镑,充分体现了资本主义的劣根性。她现在是公费交流,要是一年后留在这边工作,就得自己交一大堆费用了,而她A市的房子还没还完贷款。
平时为了省钱,她没怎么出去玩过,就圣诞节那会儿坐火车去了巴斯和巨石阵。论起风景来,南部真没什么好看的,人文景观也就那几类,去过个西敏寺,再去其他教堂修道院,就跟看了有声电影再看默片似的,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这次抢到了7.99英镑的瑞安航空机票,很划算,卢顿机场飞爱丁堡。
虽然机票便宜,可住宿比伦敦也便宜不了多少,订了个有独卫的青旅,叁个晚上两百多欧不含早餐,退房时床单被罩还要自己扯下来,方便员工打扫。
……性价比极低。
而且航司只能带一个包,登机箱要加钱。
夏聆是不会让资本家多赚一分钱的,只挎了个容量极大的民工包,在登机口的洗手间提前接了半杯自来水,上飞机后问空姐要了半杯热水,用一个保温杯从伦敦撑到爱丁堡。
谷歌地图不给力,夏天全城都在维修,公交改线。所以她顺理成章坐过了站,在路边买了个阿拉伯肉夹馍填肚子,靠两只脚走到了青旅。
这旅馆隔音极差,隔壁不停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又叫又闹的噪音,她敲门表示抗议,结果父母也不管。
作为有素质的青年,她很想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和没素质的家庭来个中门对狙。
洗完澡上床,收到同学的信息,是个英国小帅哥,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饭,他想学中文。
夏聆心里门儿清,就是想泡她,不过对方态度挺好的,长得也可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了。
总是觉得这些男人都少了什么……
可能是少了几根呆毛吧?缺了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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