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楠依然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我爹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的。”
就算做了也是不留痕迹,不然盛家财大势大,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毕竟,盛老爷是个老奸巨猾的宰相。
宰相,多可笑。
我不再多问,继续想自己的事情。片刻后,盛泽楠放下杯子,残余茶液温度的指腹轻轻攥住我的手。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鲁莽地做,我却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反应过激,我想抽出,他的力道却很紧。
“阿清。”他注视着我,我无路可逃,“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我也不想走。”我扬起眉毛,有些气。
事实上我在撒谎,我做梦都想要逃离这座城,想要逃离这些所谓的皇室贵胄,世家满门,逃离顾盼,逃离盛泽楠,可我期盼的这些,不是和他一起。
盛泽楠,你到底懂不懂?我埋下头,隐忍得肩膀在微微颤动。
盛泽楠却以为我又动怒了,慌忙松开我:“……对不起。”
我倦声道:“你这声对不起……若是早一些,该多好。”
盛泽楠不解其意地看着我,就好像,他才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受害者。
我闭上眼睛,想起那年风雪。
我问自己,我的阿兄是怎么死的呢?
好像是……那年家破人亡,饥寒交迫的时候,我们在郊外找到一个破烂的小房子。他带着我,温柔地拂去我头上的落雪:“清儿想要吃个烧饼?”
对于我们这些流民来说,烧饼是不逊色于珍馐的美味,我什么也不懂,想吃,于是点点头。
“那阿兄出去讨些钱,晚些再给你带烧饼回来,乖乖在家里照顾爹,别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莽莽大雪里,捧了一碗热水去喂爹,爹病了很久,面色枯槁像具干尸,我害怕他死去,拿自己的脸去贴住他,想给他一些我的温度。
可是爹的身体好冷啊……家里的火灭了,我不会点燃,只能望着烧枯的木柴,等着阿兄回家。
一天,两天,三天……我还是没有见到我的阿兄。
我去唤醒爹,抱着他的脖子低低地哭:“爹……阿兄是不是迷路了呀,他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们去找他吧。”
爹的眼里渐渐濡湿,绽开一抹奇异的光,可他下不了床,连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我打算自己去寻阿兄。
听说阿兄回了贵人多的京城,我便顺着路人的指引找啊找,拄着拐杖,披着一张小破羊皮,京城里很热闹,没有流民,乞丐也少见。可是外面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连个像样的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
他们看我,就像看一只野兽,那目光陌生又嫌恶,让我感到恐惧,紧了紧身上的羊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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