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滕前十几年自认挺洒脱豪放,标榜自己是不羁少年,再等几年也是不羁青年。常常在和一起打球的兄弟喝点儿啤酒侃大山的时候,说自己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哭,还说眼泪是猫尿,只有敏感脆弱的女孩子才爱掉——他那时候哪儿知道自己会因为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地眼红。
就那几滴眼泪,给他眼珠子都泡肿了,关了灯不出声,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打哭嗝,累到后半夜才睡着。
这噩梦实实在在把他魇着了。
光怪陆离的一片迷雾里,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像白天那样走进小园子里,但这次又和白天不太一样——他们不止在亲,他们在做爱。
像以前无数次和他做的时候那样,他的小筠姐跨坐在贺颂大腿上,被贺颂顶得往上颠,她紧紧地搂着对方的脖子。
这样明目张胆的偷欢。
人在梦里,是意识不到那是梦的。
贺滕当然疯了一样地冲过去,理智崩溃的结果就是昏天黑地的撕扯。他们被他拉开后,她被贺颂护在怀里,似乎很怕很慌,不敢看他,瑟瑟发抖。
贺滕好像衍生出了另一个自己,因为他像照镜子一样清晰地看见自己失控地质问,“……你到底喜欢谁?!”
白天被贺颂拦下来的质询在梦里有了后续。
她当然说不清了,说得清的话,又怎么会同时和他们两个人搅和在一起。
况且她那种性格,做事不果决,犹犹豫豫地剪不断理还乱,是个嘎巴子,傻。
但她爱得浅,处理不好了,她只能满脸愧疚地道歉、认错,然后一刀切断感情和联络——正如贺颂警告他的那样,别想指望逼她给出一个独一份儿的明朗感情,逼急了她要么丢掉一个,要么两个一起丢掉。
贺滕在梦里无知觉地嚎,他当然不想被抛弃,他以为他闹一闹换来的是对方的愧疚收心和一心一意,可是人家就是能张张嘴就不要他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гομщēnщμ.dē(rouwenwu.de)
他怎么办呢,姐姐不要他了。他是真的喜欢她,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捧给对方,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梦里的贺颂给他一巴掌,骂他毁了这一切。
他被这虚幻的一巴掌扇得活活惊醒了——醒的时候一身冷汗,眼神空洞死死瞪着天花板,后怕的那种心悸感久久散不去。
梦里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太真实了,即使慢慢清醒过来后意识到梦境的荒诞,但里面的每个画面都犹如亲身经历一般。
贺滕没有困意了,他直挺挺地坐到天亮。
早饭是贺颂准备的,贺滕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一夜没有睡好,总之对方精神状态低迷——其实仔细想想,贺颂又比他好到哪儿去,他不能独占的,贺颂也不能。只是抢过去一时半刻而已,阮醉筠一天不跟贺滕断了,贺颂就一天上不了台面。
贺滕不想吃贺颂煮的东西,他心里还窝着火,自己去热了牛奶煮了泡面,回来看见贺颂捧着昨天被他丢到角落的礼物盒。
“你干什么?谁让你碰的?!”贺滕疾言厉色地就要去抢,贺颂松手就扔还给他。
“别不识好人心,你那玫瑰要不是我昨天给你抽出来泡上水,这么热的天,说不定早就蔫了。还有这个,与其扔到角落里吃灰,还不如送到原本该送的地方去。”
“贺滕,我看你也冷静下来了。你昨晚想了一夜,想出来什么结果了吗?”
贺颂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尘,贺滕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用一种早已料到的平静语气,面对着自己的情敌兼弟弟——
“昨天,小筠姐就跟我坦白了。说起来挺可笑的,我本来是想哄她把你甩了的,我能看得出来她有点儿喜欢我了。但你猜她怎么跟我说的?”
——贺颂,我忘不了贺滕,他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的人,我曾经是想认真和他在一起的。说实话,就算情感选择了两个人,理智和现实也不能让我选择两个人。我配不上你的喜欢,我也不想再伤害你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怎么可能呢。
贺颂复述完,看着贺滕,眼神沁着凉意,“我不会到此为止的,我会缠着她一辈子。不过,你可以选,现在去退了这个礼物,然后跟她提分手。”
贺滕眼里立刻一闪而过的痛楚,他静静等着贺颂的后话。
“或者另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谁都不能放弃,又谁都不能独占——”
他顿一顿,音调似乎十足艰涩,但又带着压抑的执念:
“……那就一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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