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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藏在寺里的。

只是不知道是谁。

师隐有些好奇,但也并不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甚至是可有可无的。

毕竟,他已经成年了,且向佛多年,他的心境已定,至少是他自己觉得,今后不会再有什么人或事,能够再动摇他入佛门的决心了。

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精舍里一应所需的东西,大兴寺都是定时定节地替他准备好了送过来,并不会短缺了什么。

于是师隐便就潜心在精舍里住下了,或是抄写经文,又或是禅坐冥想,总之绝少出门去。

平日里,除了被派过来的那两个小和尚,师隐也再未见过其他人。

而那些总也静不下来的议论之声,便是这两个小和尚凑头在一处,紧挨着坐在门外的廊檐下,小心又热烈地谈论时,声调往往控制不好,总是会大了些,就传进去了屋里面。

一扇木门,其实并隔不住什么声音。

因此,师隐就听到了很多。

类于某家的老夫人,带了许多人前来大兴寺上香,求的是她家儿子能早日得娶贤媳;又某日,哪家愁嫁的小姐,不知是第几次来求签了,总缠着寺里的大师为她解签,追问出嫁之日;再如某个寒窗苦读的书生,连着三年都跑来许愿中举,却迟迟未能得中。

还有一些不大能入耳的坊间流言,小和尚们也会说,只不过说起来时,更谨慎隐秘些,间或夹杂着一些天真又恶劣的笑声。

师隐听了就听了,从不会真正入耳,更不会因为这个就轻易生出什么念想。

对他而言,世上唯一重要的,就只是修禅向佛,其余的,皆是红尘之事,即便再如何于他耳边纷扰,也都与他无关。

师隐从不与两个小和尚提起他们议论的事,或者说,是能不说话他便不会轻易开口。

故而两个小和尚刚来时,险些还以为师隐是个哑巴。

师隐听见他们这样说起时,不由得无声哂笑,他转过站到轩窗前,看着窗外那池更残败了些的莲塘,想,哑巴……也没什么不好的,且他如今这样,不也正是在做一个哑巴吗?

深秋一去,很快便入了冬。

今年的天确实是比往年时都要冷一些,但与师隐无碍,一是他不出精舍,二是大兴寺的僧人早已经就都准备妥当了。

大约是被特意关照过,又或许是大兴寺不缺香火钱——所有送到精舍来的用物全是上好的,就精致到烧火的炭盆沿口上都有一圈莲纹装饰。

师隐从不在意这些,他仍只是潜心修他的禅。

又冷了一个多月,天终于落了雪。

雪是在入夜时下起来的,前半夜还没什么动静,到了后半夜,风大雪也大了,雪成团粒似的砸在精舍的房顶上,叮叮咚咚的,很张狂,风也呼啸着作陪。

师隐就枕着这风雪声入眠。

第二日,师隐醒的比往常都早,但并没有出门,甚至连窗子都没有要打开来往外瞧一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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