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诺烦躁地拧着眉毛,不发一言。车子驶过十字路口,视野一折,旧教堂近在咫尺,阮柏宸加重语气:“Eno,我……”
“阮柏宸。”慕伊诺打断他,音色是冷的,“我不想再等了,一秒钟都不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一根针扎进阮柏宸的心脏。慕伊诺从来不把喜怒哀乐、心中所想展现在脸上,生性孤僻、不爱讲话,外表看似坚强,实际内心要比普通人脆弱敏感得多。
有的人寡言少语,不善情话,可做出来的事总能让别人察觉到他的用情至深。阮柏宸突然醒悟,慕伊诺之所以急切,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安全感实在太少了。
适时地回忆起毕澜的那些话,“他在乎的,他都失去了”,“从小到大,无一例外”,阮柏宸自责地收住话音,安全感的缺失会导致一个人害怕付出,因此也就不必担心面临失去,但是慕伊诺曾经的孤注一掷早就让他没了退路,如今,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留住阮柏宸。
阮柏宸不会知道,很久以前,早在李洱何逍的婚礼上,慕伊诺就动了结婚的念头。少年的执念比火焰还要炽烈,无惧时间的冲击和消磨,滚烫的真心敌得过世间的一切。
教堂的外观沾满岁月的痕迹,尖顶砖墙,毫不起眼地伫立在街路尽头,窗扇上嵌着五彩斑斓的玻璃,台下归整地摆放着成排的木椅。
从门口走到牧师身前的过程好似一本没有序言的书,开始得并不隆重,可当阮柏宸踩上台阶,与慕伊诺面对面静候宣誓时,大脑犹如被橡皮擦抹过一般,一瞬成了空白。
原来真正的紧张,是能叫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牧师慈眉善目,语调平缓地在念誓词。慕伊诺两只眼睛始终盯着脚尖,唇线僵直,拇指无知觉地掐着食指指腹,难得流露出一副不自然的表情。
事先没有彩排,也没询问当牧师落下话音时,应该回答他什么。尽管这四年阮柏宸一直在恶补英语,但此时此刻别说是他,就连慕伊诺也未必听全了誓词的内容。
喉结滑动,慕伊诺张了下嘴,又抿住,稍稍别过脸收敛唇角,似乎缺少一些讲出那三个字的勇气和底气。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坚定且虔诚的声音:“我愿意。”
慕伊诺抬起脸,直白地凝视阮柏宸,四周的景象破旧凋零,实在不是理想的结婚场所,这人的神情却庄重,眼里透露出巨大的渴望。
严肃的氛围中,阮柏宸郑重承诺,随即,他故作轻松地玩笑道:“没规定必须说英文吧?”
下一秒,慕伊诺弯起眼角“噗嗤”笑了,无数次在梦境里拼凑出的场景与现实重叠,无数次梦到的人依然能令他产生不可遏制的心动。
爱意温暖,慕伊诺回应阮柏宸:“我愿意。”
仪式结束,下午四点,两位新人领到了他们的结婚证书。开回来路的时候,途经一处空旷宁静的广场,慕伊诺直起身子远望振翅飞翔的白鸽,阮柏宸示意司机停车,用英语与对方交谈:“麻烦您等我们一会儿,谢谢。”
远处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古典建筑,周围有风格小资的餐厅,主打爵士乐的音像馆,温馨浪漫的花店,慕伊诺坐在近处的长椅上,旁边的老人递给他一捧金灿灿的玉米粒,他伸长手臂学着对方的模样抛洒,鸽群迅速朝他身侧聚拢。
阮柏宸的职业病犯了,后悔没带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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