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和我混熟以后,见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地爱生气或者同他打架,变成了一个八爪鱼一样的存在。长手长脚地黏着我,怎么摆也摆脱不掉的那种。他腻歪我时,我出奇地不觉得他烦,反而有些享受他在我身边的日子。
蹦蹦跳跳的。可爱得很。
同自家看上去有些早熟的弟弟来比,盛林才应该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仿佛是能顺着清风摘下一轮明月,下一秒或许会扔进我的怀中。
后来,他和司南一起留洋。司南说,他主动要求学了医,因为想救下更多的人。临行前,我匆匆从警厅赶回,在家门前猛地喘了好几口,才顺了气。然后假装自己是因为有事回家,而不是为了送他着急跑回来的。
不过盛林好像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看见我,一下子跳到我的身上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全都抹在我的警服上。我微微僵硬,司南以为我是因为警服被弄脏,所以又要生气,连忙将盛林拉了下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猜错了我。
盛林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我耳畔的时候,是我慌了神,所以才微微僵硬了一瞬。他对着我哭了好久,我就默默看了他好久。从红彤彤的眼睛,到鼻尖,再到他的唇,他的喉,他的每一根发梢。我几次都想说,舍不得我,那就不走了。
但是我不敢。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毁掉他的前途,也许是国家的未来。
最终我送他和司南上了车。
等到我们多年后再相见时,他比以前更有气概,意气风发。恍惚间,我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未来。见到我时,他还是同记忆中的那样,稍微凶上几句,他就会委屈巴巴地躲在司南身后看我,不过司南已经不能将他完全挡住了。这几年,他终归是在变的。
再后来,我因保护学生狼狈入狱,命悬一线。盛林为了救我,偷摸地往我这儿跑,帮我治疗枪伤,差点将自己也送了进来。司南在外借东风之口撬开牢门,给他留了一个细小的空档,他就趁机钻了进来,舍命将我连夜护送至上海。
其实当时我是不愿离开他的。但是他一改往日的做派,第一次反抗了我,强硬地将我送了出去。
我在上海流亡的几年,无时无刻都和他有联系。我发觉我在不受控制的想他,念着他,期待局势转变后,我能尽快回到北京,看见他。
在寄给我的心中,他总是喜欢交代许多事情,司南干什么了,黎颂干什么了,独独关于自己的内容少之又少。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在回信中问他,那你呢,我想知道你都干什么了。不久,我收到的回信足足有七八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你的絮絮叨叨。我一字一句地看,满心都是欢喜。
风头过去以后,我回到北京。小时候就在一起的那些人,终于在长大以后也迎来的团聚。但是天不遂人愿,我回京不久就得知了司南命不久矣的消息,一时竟然不知如何面对。我失魂落魄地在酒庄喝了三天三夜的大酒,盛林也陪我喝了三天三夜。
他一直开导我,说至少司南现在的每一天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他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也后悔。能够陪伴彼此走过一程,已然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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