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司南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想起一封封催自己回去的电报。司北说,父亲因为自己的擅自回国很生气,母亲也生了一场大病。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种种担心,回信说,家国未兴,自古忠孝不得两全,请原谅孩子的自私。
“对于东风的事,我很抱歉。”祝司南郑重地接过稿件,“但是他不会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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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从葬礼上出来,黎颂对祝司南说,“东风还那么小,他不应该。当初如果只让他单纯翻译一些西方作品,介绍一下新的思想,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
“颂,我们都错了。”祝司南从东风的一堆稿件里抽出一封已经开封了信,信上用血红的笔写得满是威胁的话,“东风一直是报社的顶梁柱,这点你我都知道,所以报社总给他大专栏。他文章激进,下笔狠毒,但思维敏捷。每每新的风向出现时,他就已经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揪出错处来。”
“就是这样,他势必会得罪一批见不得有别的声音的人。《何以救吾国》你也看了,你也觉得他说的挺在理的吧,完全走民主共和道路,真的符合当下的国情吗?”
东风的遗作有很多,祝司南坐在车上,慢慢地翻看着。他仿佛看见无数个漆黑的夜,东风就着桌前一点点的光亮,用生命写下泣血的文章。
每一字,每一句,祝司南都能看到他的渴望,他渴望拥有一个健康强大的国家,渴望唤醒一群睡梦中的人。他歌颂为一代又一代革命奉献出鲜血与生命的人,说黑暗遥遥,以身死点燃火炬,为后人照亮过去与未来。
他在歌颂这个饱受沧桑却又伟大的民族,一片残损破败但坚韧的土地。
很快他就翻到了稿件的最后一张。
是东风的遗书。
祝先生,如果总要有人为改换时代付出生命,我不介意那个人是我,或者说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能唤醒一个人,那就唤醒一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成功的希望。我始终坚信文字的力量,不亚于战场上的洋枪洋炮。枪炮杀死的是我的肉身,文字唤醒的是一群人的灵魂。
惟愿您和黎先生安,继续为未尽的革命事业奋斗。
“为未尽的革命事业……”
黎颂看着祝司南喃喃细语,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
“颂,我想用东风的名义,把这些稿子全都发表。”祝司南眼圈微红,“这样东风的精神永远不会湮灭。接过旗帜,去立一块永不坍塌的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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