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多,惠民门诊的灯牌挂立在玻璃门旁,“心”中间一点忽明忽暗,像一束被吹动的烛火。
门诊里面墙壁斑驳,左边是叁个隔间,门上都有大小不一的漆印脱落,木板底半露半隐。右边的取药处也是缴费台,一面墙高的中药柜子散发着陈年药香。坐班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长得圆润敦实。
诊室门虚掩着,隔壁是病房,摆了五张简易的小床,尽头靠墙处是一排低矮的座椅。床位不够时病人就只能坐在椅子上打吊水。
临近年关,门诊十分冷清,所有人加上医生总不过五个。陈绵霜从诊室出来,拿单子到取药台交钱拿药,趿着双棉拖鞋,“嗒嗒”急切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安静。
“你好,拿药。”
护士早听到了声音,起身接过她的单子,一边笑道:“不用着急哟,小姑娘。”他们是在门诊临关门前来的。起先她看到男人走路不正常,以为是来看腿伤。重新开了灯后,才看清了他满是血迹的脖颈。
陈绵霜扶着冰凉的台面上,两只指头时不时点下,听到护士的话脸上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手上的冷汗打湿了圆珠笔,签字时握紧了笔杆。
……
两个小时前,田丹来店里拿之前定的货。
她所在的部门要办年会,但是今年换了领导,财务的审核更加严格了,经费一直申请不下来。预定酒店和采买物料的支出都要由她垫付。田丹一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到了店里还在不停地跟陈绵霜抱怨。
田丹在店里踱了一圈,逛完便抱着手臂靠在柜台上,眼神饶有兴趣望向正蹲在地上忙活的陈绵霜。很快,里屋的门帘子下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头略低,微微的驼背,走起路来右腿向外曲动,田丹瞧着男人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店小,没几步他就走到了陈绵霜身旁,抬起撸高了袖子的精瘦手臂,轻轻拐了下她的肩膀。
“怎么不穿袜子?”徐岩看了眼她露在裤子下的脚踝,白白的,凉凉的,蹙着眉不太高兴。陈绵霜笑笑,没接话,拉起他的手往前一步,为好友做了介绍。
“田丹,之前跟你说过的。”
沾了灰的小手在徐岩的腰上绕圈打转。“这是我男朋友,徐岩。”她弯着唇,说着,脸上浮出赧意。
田丹盯着眼前的男人,“噌”的一下身板离开柜台,站直,脸上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今天没有晚班,徐岩穿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打扮休闲,高大瘦长的身影在店里店外不停走动,5分钟不到,店门前的货就搬空了。
搬完最后一箱回来,和站在一旁脸色始终僵硬的田丹打过招呼后,他就被陈绵霜硬生生推进屋里去了。“去把汤圆包完,等下拿一袋给田丹带走。”
刚往回走,突然一只手用力拖过陈绵霜的肩膀,田丹把她搂在身边使劲摇,瞪大了眼睛,心里更是一万个震惊和不解。“这不是那个臭脾气的保安吗?你怎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前几天我才听说他被开了,怎么就、人就到你这了?!”
店外天色暗漆漆,置于收银台面上的保温柜玻璃上起了圈白色雾气。陈绵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若无其事道:“……他脾气挺好。”
“我问的是脾气吗陈老板,谈恋爱了也不跟我说!还找了个……哎呀,你跟他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陈绵霜不愿多讲两人的事,插空便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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