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光很暗,常卿眯着眼,照常想看对方那所谓爱意到底有多深。
几乎没有犹豫,紫衣堕仙膝盖一弯,堪堪落地。
“不。”冷不丁声音。
嘶哑,冷淡。
说出口竟然是青衣女子,她眼神复杂,“你不要这样。”
宁郁眼神透露出细微欢喜,便听她摇头道。
“这只会让我感到恶心,别无其他。所以你不必如此。”
她不想接受一个疯子朝她毫无愧疚跪下。
什么爱?不过执拗,病态。
常卿看她。
这百余年没有麻痹她,她比常人要坚韧,一身凌霜傲骨,清醒至极。
紫衣堕仙一怔,他跪下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此时轻轻一句话却是像是将他击溃,脊梁弯了下去,颤抖着。
他百般强求这份感情,也只换来轻描淡写两字“不必”,真是讽刺啊。
此刻身后魔修拖沓着脚步,执剑上前。
剑带着魔气,毫不犹豫穿透了他身子,那瞬间,常卿好似从执剑手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唇角勾了下。
那紫衣堕仙宁郁吐了口血,他竟没有躲,手撑在地上,狼狈不堪。
百余年纠缠,终是哀过莫大于心死。
那凤眼里全然麻木死意,青衣女子盯着就突然仰天笑了,笑着笑着又面无表情,眸中含泪。
这些年,结束了。
“走吧。”她推开了颈边那剑,指腹被划破。
雪袍青年唇边泛笑,倒也由她。
他们没有管跪坐在地的紫衣男子,清冷长老……不,是魔修了,显然打斗时不太顺利,他一瘸一拐竭力紧跟在他们身后,眼睛像粘在雪袍青年脊背,执着姿态甚至有些窘迫。
形势严峻,却没有人理他。几人径自下山离去,到了那初来时客栈,原本三人已成了四人,只除了常卿还是原来那个。
客栈老板娘看雪袍青年衣衫凌乱满是血迹,但好歹是活着下山来,而且身边换了气度不凡三人,忍不住悄悄瞥他背影。
这路坎坷,常卿困极了,他倚在桌上昏昏欲睡,旁边恰时递来一杯热茶,他下意识接过。
常宁嚼着酸梨,撇开脑袋。
对面魔修捏着暗红衣袍,小心翼翼注视着人那模样,当真刺眼。
如她自己,那段在峰云宗师徒经历恍如昨日。
客栈那门半掩着,有风吹来,湿润衣裳贴在肌肤上,带起鸡皮疙瘩来。
常宁拢紧衣襟,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来的命,以后她不会作践自己了。
……
不多时上完菜,四人在方桌上安静进餐。
对面雪袍青年手执木筷草草吃了几口鱼肉,便端起热茶,他此刻稍微清醒了些,咬着唇齿里那红色朱果,慢吞吞嚼着。
是枸杞子。
隋寒几乎能对他喜好倒背如流。
他也好像没有变。
这次来能获得两人短暂安宁,他很高兴,也很开心,使劲想补救些什么。
四人心思各异,身份不同,许久也没有谁开口打破这黑夜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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