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全部被无声地拉入了黑影之中。
就像是盛大的宴会结束,食客们尽职地品尝完了菜肴,于是被主办者屠杀殆尽。
不知为何,我觉得有些悲伤。
那片黑暗紧接着又包裹住了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也会被一并拉入其中。
但站在我面前的黑猫只是拉过了我的脸颊,用冰冷的唇舌亲吻了过来。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二天。
我缩在被窝里,用手机打字。
[粉色的,是魔法少女]:有人会邪神放逐术吗?
[蛋糕最喜欢吃饺子惹]:怎么了?我最近正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可以把一些资料发给你。
[粉色的,是魔法少女]:我需要驱逐奈亚的方法。
[蛋糕最喜欢吃饺子惹]:……
[一只饺子]:你和黑猫吵架了?
[一只饺子]:听我一言。
[一只饺子]:为了世界和平,不要想那么多,学会接受现实。
[黑色的,是猫]:我会,要我教你吗?
[粉色的,是魔法少女]:滚!!!!!!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叁天。
我失魂落魄地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对着墙壁自闭。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要教你吗?”一只苍白的、属于小孩的手从我身后伸出来,抓住我的手腕,“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流出来的体液分量达到献祭的要求,放逐术绝对会成功……”
他抓着我的手指,逼着我哭着一次又一次地画出了有放逐效果的法阵,且十分无情地补充道:“要是你晕过去,我就用你的血。”
“你妈的!给我滚啊!呜呜呜——”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四天。
我万分想念加班的日子,于是一大早就从被窝里挣扎着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就往外面冲。
买早饭的时候老板笑呵呵地对我说:“你后面跟着一只猫,那是你养的吗?”
我没敢回头,大声回道:“不是!”
这玩意儿谁爱养谁去养吧!
这只猫跟着我一路到了地铁站,像影子一样潜行在周围,没有被地铁的工作人员赶出去,还蹿到了车厢里来。
黑色的猫端坐在地上,打量着上班高峰期时拥挤的车厢内部,尾巴兴致勃勃地来回晃来晃去,最后勾住了我的脚腕。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它懒洋洋地说,声音里毫不掩饰地露出恶意,“只要你发出声音,我就杀了那个听到声音的人。”
然后我就没能去成公司。
后半天的时间我一直在家里揍猫,直到楼下的邻居开始敲水管提醒我们安分点,这才打开窗户把猫扔了出去。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五天。
物管敲开了我家的门,因为有居民举报我在家虐猫,说整栋楼都能听见猫惨叫的声音。
其实我只不过是用了一会儿黑猫的手机,开了一下电脑,卖掉了所有的装备,劝退了所有的稀有卡,同时掰碎了所有的实体卡带,又删了他的游戏记录而已。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六天。
说实话,我觉得黑猫并没有生气。
但他找到了更多新的借口和新的花样来搞我。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七天。
……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八天。
……
阿撒托斯不在家的第九天。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我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神。
我被关在了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空气静谧而无声,周围的黑夜看不到尽头,一个高高的、金色的鸟笼笼罩着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皱着眉头扯了扯脖子上多出来的项圈,上面的锁链因为我的动作而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
啊,这次是囚禁play吗……我的眼神已经死了。
一般来说,这种剧情只会出现在充满占有欲的角色身上,可黑猫是个仅凭兴趣而肆意妄为的家伙,从未对我表现出任何执着,会这么做只是因为……他知道我很讨厌这种事吧。
这家伙对我总是抱有奇妙的恶意,行事自我而又随波逐流,不管你对他有着怎样的想象和期待,他都从来不会改变。
我曾经想问阿撒托斯:在奈亚拉托提普眼中,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面对不可理解的存在,一切凡人的困惑都毫无意义。
凡人就把重点放在凡人的领域好了。
我躺下来,继续思考该怎么在同学会上装逼。
其实这个同学会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办了,只是没人通知我,几天前我忽然表示要参加,让很多人都吃了一惊。
只剩下这么几天的时间,想精心做好准备基本上不可能,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想想办法……
果、果然还是只能开着豪车穿得金光闪闪去晒富吗。
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马上买到车上好车牌开过过去——根本不可能吧!
我又觉得头疼了起来,在地上打了个滚,觉得地板好硬,一时有些恼火:“地板太硬了,我要睡觉!这样根本睡不着!”
地面上一阵明暗变化,出现了几片宽大的羊毛针织毯,头顶上还掉下来一堆抱枕,都呈现出纯粹而又柔软的黑色。
我把毯子拉到身上,又从抱枕堆里扒出一只黑猫,抱着它睡着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天空中浮现出数个黑洞,吞噬着四周的光点,星空在一点点变得暗淡。
我行走在腐烂的红色大地上,周围遍布着奇异而扭曲的生物,猩红色的触手从地面伸出,形成了一个个巍峨的山脉。
虚空中飘落下无尽的血雨,耳畔能听到滴答的雨声,以及和雨声一起响起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星球的脉动回响在天地之间。
在漫长的旅程后,我看见了黑猫。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正在微笑着和面前的某个人说话。斗篷被血雨淋湿,到处都是暗红色的斑点。
“……放逐术……不错嘛,看来你终究还是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无名之雾?这么说你也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了?真是让人赞叹啊。”
他拉了拉帽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人类总是愚钝到让我觉得有趣,就算驱逐了我,一切也不会改变。毕竟……与我无关,阿托罗斯之种可是由你们自己种下的。”
他忽然回过头,看向我所在的地方,使我目睹了那张脸上属于奈亚拉托提普的表情。
充满笑意,又毫无感情。
黑猫叹了一口气,舔了舔自己手背上的血渍。
“看来我的恋人从某个时间段赶来接我了,祝你好运,永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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