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了半晌,临走前还是搂了搂他腰道:“刚开朝,想必积攒了不少事情。朕今晚便回芙华宫中了,别拖累你也陪朕一起熬夜。”
谢子澹不出声地用一根手指勾住她腰带,小心地扣住了,既说不出来让她别走的话,也舍不得松手让她走,煎熬得愁肠百结。
宫乘月心有不忍,仰头摸了摸他脸,轻声道:“刘安会替朕好好照看你的,你有什么事都叫他做,别磕了绊了自己,朕得空便来看你。”
谢子澹挤出一个清苦的微笑来,“陛下日理万机,若偶尔得了闲,还是好生歇息吧,别记挂臣。”
接着却又没忍住道:“……臣……等着你。”
宫乘月被他这自相矛盾的话逗乐了,踮脚亲了下他脸颊,眼看时辰不早了,便匆匆走了。当晚便回了芙华宫居住,又连日忙碌,竟半点空闲也没挤出来过。
正月十五上元节,户部尚书谢淳要出发下江南推行新税法,临行前进宫来与帝君辞行。
帝君隔了一道屏风与她聊了几句,最后叮嘱她道:“母亲此去重任在肩,臣曾听闻,江南一带巨富甚多,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官府中人也时常要看她们的脸色,母亲若是遇到难以决断之事,一定要禀明陛下,千万别一时糊涂,以为能逃过陛下慧眼。”
谢淳心中一凛。前朝百官早已私下议论过,宫乘月虽看着温和可亲,但那张芙蓉花似的笑颜背后,藏着令人无法揣测的君心。
她对人好起来可以极好,但冷起来又可以极冷,一旦犯了天颜,连极其宠爱的侧君她都可以说丢就丢下,臣下们都不得不警醒着几分做人。
“谢家本就是世家望族,朝中风头够盛的了,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子澹不放心地补充,“若是有人有心构陷,便是编出些莫须有的罪名来,也是有可能的。母亲千万不可行差踏错。”
谢淳应了,她只在宫中待了一柱香的工夫便走了,宫乘月则傍晚时分就早早来了长极宫,捧着谢子澹的脸左看右看。
他脸上的伤口好了大半,蒙眼的白纱带昨日刚刚拆了,眼皮上还留着一点儿红痕。
“你眨眨眼给我看看。”她叫他在窗边坐下,自己站在他面前,就着夕阳盯着他看。
谢子澹依言缓缓眨了眨眼,深长的睫毛闪着碎光似的。
“还好,看不太出来了。”宫乘月点点头,“还疼吗?”
谢子澹抱住她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够了似的,摇摇头说:“不疼。”
“不疼就好。”她笑起来,“今晚停了宵禁,外头有灯节,咱们出去看灯去?”
谢子澹大惊,“看灯?出宫?”
“是呀。”她弯下腰来亲亲他眼上的伤,“望月总惦记着出去玩儿,我想着堵不如疏,与其让她偷偷摸摸地出去,受了伤惹了祸回来,不如派侍卫带着她出去,去哪儿、见了谁,我也好管着。再一想,既然长公主都出去玩儿了,那我这个皇帝,为什么不能微服出去玩玩?既然我要出去玩儿,又怎么能不带你呢?”
她捂嘴笑起来,倒真像个娇艳如花的小娘子。
谢子澹还在犹豫,宫乘月已经拖着他站起来,叫他去找一身不显眼的衣裳换上,一会儿好出宫去。
谢子澹被她这离经叛道的想法惊得一时回不了神,直到马车出了宫门,才骤然一把抓紧了她的手。
宫乘月笑嘻嘻地往他身上靠了靠,伸长胳膊掀开车窗帘子给他看:“别怕呀,今日外头全是人,男男女女的,没人注意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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