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陷入寂静。
景灼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在深夜的电梯桥厢里轻一些。
他站在桥厢最里头,程落站在门口,两人看着显示板上楼层数字下落。
九层到负一就十几秒,景灼觉得这十几秒漫长得能把前半生回忆一遍。
回忆到初中时,“叮”一声,门终于开了。
程落站在门口没动,手放在门边礼貌地替景灼留门。
景灼也礼貌地等了一会儿示意他先走,两人都不动弹,最后又都妥协地往门口迈了一步。
然后又赶紧后退一步让对方先走,都礼貌得跟接待什么国际贵宾似的。
奈何就是礼貌得太同步,同时退一步进一步,僵持不下。
“大半夜搁这练太空步呢?”一位大爷突然站到电梯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景灼简直尴尬飞了,赶紧把程落推了出去。
在大爷对新潮流探寻与思考的目光中,两人快速走远。
“那边。”程落指了下停车位,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音阵阵。
上了车,又是狭窄空间中的沉默。
“怎么半夜来了?”程落借着看反光镜的机会,看了一眼景灼。
当时一进家门看见他的瞬间,程落第一反应是一夜|情对象找上门。
震惊过后离家出走的逻辑回来了,才反应过来这位就是被他鸽了无数次的程忻然班主任。
好歹有程忻然可以当话题,路上不至于太尴尬。
“程忻然跟网友在网吧见面,被小混混缠上了,正好我路过看见。”景灼说。
“你跟那些人打起来了?”程落皱眉。
景灼点点头:“从派出所回来的。”
“没伤着哪儿吧?”程落这次光明正大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没。”景灼不自在地看向窗外。
对话结束,车里再次陷入沉默。
程落打开车载音响,电台正在放《邂逅》。
轻柔的女声中,景灼半眯眼睛看着窗外路灯掠过。
“你昨天也说你是大学城的。”程落一条胳膊搭上车窗,突然笑着说,“大学生,昨晚没碰着你伤吧?”
“……没。”
景灼现在很想拉开车门跳车。
一路上再无交流。
下车后景灼往小区门口走,程落按了按喇叭叫住他:“景老师。”
景灼转过头。
深夜巷口,程落的五官在昏黄车灯下轮廓深刻:“我现在欠你两个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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