桧山赶紧打断他们:“等等,没有人说可以只还一百万,你们的借据上写的就是二十万。”他又从沙滩裤的口袋里掏出松松一把白色的借据来。
女人疯狂地扑上去,要抢夺这些小纸片,桧山举着纸片,站起来躲她。
“大婶,你这样就不对了啊,怎么能不讲商业道德呢。”他把她推在地上,她当然打不过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女人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哭了一会儿,抓挠着胸口,突然撕扯起自己的衣服来,松垮的雪纺布衬衫被扯开,白色的小扣子崩落在地上,露出肥硕下垂的白色乳房。“你把我上了算了,我跟你上床,你饶了我们好不好。”
雪姬一把捂住小男孩的眼睛,把他的脸转进自己怀里,她凑在男孩脸侧耳语:“姐姐带你出去,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啊。”
男孩在用力挣扎,雪姬感觉到他在哭。虽然是半大的小孩子,但全力挣扎起来对雪姬来说也很难制服。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把孩子带出了门。
离开的时候她听到男人扑上去的动静:“是啊,可以这样啊,桧山干部,不,本部长,让我妻子陪你一晚怎么样,不,每晚都可以。”
桧山嘲讽地大笑起来:“田村,什么样的女人一晚上叁百万,大婶,你这样的出去卖都没有人买……”
男孩还在门口抹着眼泪哭,雪姬蹲下来哄他:“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姐姐也饿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小汽车,放进男孩手里,男孩用力地把它摔在地上。
门内隐隐约约传出来声音“为什么”,“柏青哥”,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嚎。
雪姬去拉男孩,他用力地往后撤,根本不想离开。
渐渐房间内的哭声低了下来,男孩的哭声也平静下来,打起了哭嗝。好像桧山和男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什么事情。桧山说:“我这里有一份工作……”
雪姬紧紧抱着男孩,靠在门外的墙上。身边就是这家小小的名牌,“田村”。她抚摸着他的头,不停地重复:“爸爸和妈妈是很爱你的,爸爸和妈妈是很爱你的……”
过了一会儿,桧山打开门出来了,看到雪姬在摸男孩的脑袋。他说“进来吧”。
雪姬领着男孩进去,才发现自己刚刚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女人跪坐在狭窄的过道尽头,满头大汗,双目无神。男人看到雪姬,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雪姬把抱着男孩的手放开。男人对他招手说:“过来吧阳太。”男孩跑过去。
她穿上鞋离开这个家。
桧山在门外抽烟,两个人沉默地走下楼。
在过道里,桧山突然开口:“大小姐不知道没钱是这个样子的吧。”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雪姬没跟上来。
楼梯上方的雪姬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她说:“我讨厌你。”
她慢慢走下来,盯着桧山的眼睛说。桧山眯起了双眼。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说“讨厌”,感觉不会太好。
“我很讨厌你,当然,就算我憎恨你,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如果还有这样的工作,请继续喊我来吧,我不讨厌这份工作。”
桧山抽着烟在前面走着,弹弹烟灰说:“我以为……”你会拦在前面,喊着住手。
雪姬沉默了很久。
“桧山,言语对你来说是不是没有意义?不论我说多少遍,你都不会听。”
“我知道,我很弱小,我的声音也很小,说话也没有什么人会愿意听。但是我还小,我还在迷茫和积蓄力量的时候,你也一样。桧山,我们处在人生的同一个阶段,但你走得太前了。”
“你也很弱小,”所以想做的事情才从来都做不成。
“但是没关系,”因为你还很年轻,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会过早地赋予你力量。
“所以……”埋怨别人吧,停滞不前吧,这些都不是错事,为什么要过早地冲到绝路上去呢。
“在还可以后悔的时候尽情后悔吧。”
……
这天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沙发上,桧山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他做过很多遍,是那些男人淫荡地笑着,拳头和腿脚落在他身上,用各种下流话肆意侮辱他和母亲的梦。因为做过很多遍,所以他并不会感觉到痛苦,甚至他可以控制这个梦境的进程,他可以突然掏出一把巨大的砍刀来,把这些人都砍得肢体横飞,七零八碎。有时候做这样一个梦,还挺能释放他毁灭的欲望,毕竟现实生活中不能随意杀人。
但这个梦的情节不太一样。在他默默忍受那些拳头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那些人。白光照耀着她的身体,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她把他揽在怀里,手放在他头上,一边又一遍地抚摸,一遍又一遍。
桧山睁开双眼。
他想起白天时,雪姬抱住那个男孩,抚摸他发顶的样子。
垂下沙发的手抬起,盖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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