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昙平静无波地望着钟欣然:“你是一个演员,一个马上就要接下改变演艺生涯的重要剧本的演员,就算你拿出拼命三郎的架势,刚生完就投入工作,对导演而言也等得太久,有的是比你年轻比你拼的姑娘等着片约。况且,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看见‘某女星走红毯假发片掉落,疑似产后斑秃’这样的标题,这不是你该承受的代价。”
不等钟欣然开口,他便抬手止住了她:“从最私人的立场来讲,我也不希望你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生孩子,你可以给自己生,没问题,这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那时陪在你身边的人能让你放心地变胖,放心地休养,而不是把一切麻烦都甩给你自己扛。”
“再者说,”林惊昙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性的笑容,“乔沛然的路走不远,他最近搭上了应启明,早晚是一颗弃子的命。就算你能保证自己独立抚养孩子,但无法保证他来日落魄时不拿你和孩子做文章吧?到时候他演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倒逼你带着孩子和他结婚炒作,不管你怎么应付都难逃一句‘冷血’的,相信我,这世界对他那样的混账一向宽容得骇人。”
顾霆还没来得及感叹林惊昙打一棍子给颗糖的技术高超,便听他做了结语:“你马上要饰演一位伟大的登山家,你要挑战自我实地拍摄,不用替身,完成所有高难度动作,你前半辈子花瓶的名头这次会粉碎得干干净净,要么向上攀,要么向下堕,你自己选。”
林惊昙手指轻勾,从庞大的文件夹里拖出最后一份资料,是一段电视剧情节,画面中的女性眼眶微有湿润,对医生平静地解释:“我要去印度做一年调查记者,我男友不知道我怀孕了,我也没有告诉他,我要拿掉这个孩子。”
对面的医生抬了抬眼镜,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温和地回应道:“我可以做手术,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娘抬头望向他,他斩钉截铁地讲:“答应我,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过程中,钟欣然的表情一片空白,只是在看完这个片段后,她摁住了林惊昙欲收回的手,拿起了平板,拖到开始,把这一小段看了一遍,两遍,三遍。
顾霆望着她,忽然觉得她已经是一名卓越的登山者了,她此刻的神情就像漫天风雪正在袭来,但任谁都看得出,她不会后退。
良久,钟欣然终于捂住眼睛,身体开始小幅度抽搐。
顾霆在医院做过一段时间护工,当即反射性起身,想确认这不是突发昏厥的前兆,林惊昙再一次扯着他衣角把他拽了下来,在他耳畔低声道:“她没事,只是演别人太久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作为‘钟欣然’的情绪。”
钟欣然指缝间渗出点点滴滴的泪痕,哭得无声无息,连这一幕都能立刻录下来当电影放,顾霆不知道该钦佩还是同情。
“本来我们约好的,如果有孩子,就叫然然……”她声音沙哑,“我想继续和他在一起,但我又很怕,我害怕拿掉了这个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我怕我自己会恨他,恨他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所有能说不能说的委屈都在此时爆发,林惊昙离她坐得近了些,轻拍她肩头安抚,顾霆适时起身离去,林惊昙向他投来赞许的一瞥:小伙子很有眼力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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