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疯了才会想象出如此种种古怪事情……到他前世死前,已经早分不清生或死,疯狂或清醒了。
周敦煞费苦心,到底还是没从他厉弦嘴里掏到想要的。
可惜他也没活得多久……
如今大舅驾到,正触动了厉弦当年的那些古怪记忆,无它,舅家最出名的便是千金难换的“薄浪纸”!而那混蛋告诉他的无数古怪缺漏方子里,正有一个难得的、完全的、价极廉又物极美的宣纸秘制之法!若是能成,这与如今制纸的昂贵成本相差几有百倍,普之天下让“纸”大行其道,胜过竹简锦布绝非难事。
莫名地,厉弦对那混蛋所言之方坚信不移,心头突突乱跳,火烧火燎!
只是怎么才能不让黑心的河间王盯上,倒是要好好思量,割出大半肉去喂狗了。
***
一进厅堂但见一位粗豪汉子端坐于间,双目如铜铃顾盼似电,他的毛发颇为茂盛,绾了发髻,顶上是嵌了老玉的笼冠,颊边是密密重重的胡子,却不像那些京中青年男子般刮须敷粉。
大管家厉安垂手在一边陪笑斟茶,厉昭这几日却是忙得前脚踢后脚,等闲见不到他踪影。
那汉子见了厉弦大笑着站起,展开臂膀,喝道:“阿弦,让大舅抱抱,可轻了?”
厉弦鼻子一酸,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蹿进厅堂扑入阿舅温暖的怀抱,嗷嗷大哭。
“哎哎哎,这,这是怎地了?不哭不哭,猫仔儿长大了,可不兴流猫尿。”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着,一边怒目瞪向厉安,咬着后槽牙沉声道,“你且莫哭,有甚不快,和舅说,我倒是要问一问厉相,这嫡亲大公子在自家府上,如何能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在他想来,这府上能给宝贝外甥委屈受的,除了他那位高权重冷心冷肺的妹夫相爷,也多不过是那几个闹心闹眼的庶子庶女,总不成这府里的奴仆还敢给大公子眼色瞧?
“哼!谁敢给我委屈受?我不让他们受罪就不错了!”厉弦哼哼唧唧自大舅怀里爬起,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大的人了,倒把眼泪鼻涕蹭了大舅一身。他望着大舅郑铸低声道:“阿舅,我就是想你了……”
十二年黑狱奴隶生涯,时不时便想起当年被他拖累得家破人亡,尸骨都不全的郑阀子弟。
大舅死了,在矿区被围堵,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待得火尽烟消,内里只剩一片黑灰掩着灿灿银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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