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天过得不太好呢。”
“发生了什么,您还好吗?难道在维罗纳不好吗?”
“噢,不是。维罗纳真是可爱的地方。可惜,回来的时候在火车站被奇怪的人缠住;现在回住处的车没有了。也不是太坏,是不是?”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就因唐突而感到后悔,但是信息下方显示了“已读”的标记,想要撤回也来不及了。
对方却说: “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您现在怎么回去?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开车过去送您。”
噢……她感到意外。他家所在的东部山村离市区很远,竟然愿意过来送她去更加偏远的南部村庄。这样的事情,在意大利并不常见,除非是发生在非常熟悉亲密的朋友之间,或者对方也是同样体会过酸甜苦辣的中国人。
她没有办法同意,而且现在房东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她匆匆回复到。
黄昏在维罗纳车站遇到的事她没有告诉很多人。房东家的女儿恐怕也是以为那是意大利少年人毫无恶意的玩笑。至于小公子Alessio,恐怕没看懂她的英文信息里写的是什么。她不好意思把真相告诉别人,包括中国的朋友。她丢不起人。
那天下午,正在维罗纳的一家由教堂改建的小餐馆里,喝着餐后咖啡的时候,收到; 信息得知助教工作会提前结束,是在下个月。接着,帮助她介绍住处的大学女生也发来信息,表示她结束工作的那一天之后,房东不能再接待她了。 他们要接着把房间租给其它人。她知道,所有的人都没有恶意。
临离开房东家的前一晚,黄昏时出去散步,天已经暖和起来。国内的家乡应该还是很冷吧。这个南部的小村落,由田野和公路环绕起来,冷冷清清,像孤岛。等再段时间,田野里渐渐出现生机以后,应该会令人愉悦一些。她又想念那个山村了,即使树木凋零、葡萄园里光秃秃一片,也不会感到荒凉。而且有Alessio 在,她心里总是默默认为那是她哥哥——一个高中生哥哥。
她有点儿猜测,Alessio讨厌她。之前会待她温柔亲切,是出于男孩子从小接受的绅士教养。前两天给他发信息,表示她就要离开了,要不要再见一面呢?他回复到,真的没有时间。最近一直在忙着比赛的事情。又说:“其实,您如果想见我的家人,应该和我妈妈联系。”
她有些生气,只自我安慰到:这孩子英语会话还并不好。但是她的回复却说:“您说的对,我意识到联系您是我的不对。祝好。”字里行间透露出冷静的别扭感来,恐怕那孩子是感觉不到的。
后来她收到了Alessio妈妈的信息,说他们全家这几天都在陪着Alessio比赛,奔波于沿湖的不同小镇。不过,好在明年她不是还会回到这里吗。
她意识到,不久前和Alessio 的玩笑话,他恐怕是当真了。那时告诉他:“明年我可去你们学校当助教了。恐怕你不会喜欢。”
这样想想,她又不气了。只是明年,她完完全全不知道,还能不能来。
天色暗了下来,经过村里的教堂时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她轻轻推开教堂沉重的木门,再轻轻把门阖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在意大利的时日里,她一惯的怯懦已经减少了很多。以前她是不太敢、也不好意思推门走进陌生的地方,包括餐馆。
教堂里坐满了人,原来正在进行晚祷,已经到了尾声。其中难以言喻的氛围令她感到宁静而平和。仪式结束之后,人们纷纷退了出去。她没有宗教信仰,却情不自禁为一尊圣母像点蜡烛。不知怎样使用电子蜡烛,只选了普通的蜡烛,但是火柴却怎么也划不燃。一位老爷爷过来帮助了她,并且对她表示感谢。
从进来的门出去时,发现已经上了锁。还是那位老爷爷找到了她,表示歉意,为她打开了教堂的侧门。外面已经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中,街上没有人,却不令人感到害怕。月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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