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她出院的日子已过了一月。夏末的尾巴从指缝滴溜滑过,一尾水鱼抓不住般,秋初风起花粉人闲的日子来敲门了。
“尚公主,这道题怎么解?”虞衡目光贪婪探望,转眸看她一方容颜。两月多未见,她更白。从前一眼倾心的莹白,如今含蓄的藏起来。
像博物馆里一件件绝代光华的骨瓷般,美在它的时代,后世要向往,只能攥紧了心隔着玻璃赏。二叁妙语而出,不过尔尔,蒙尘下的碧珠,在缩壳。
“嗯?”尾音懒洋洋,不明就里,从鼻息下意识哼出来,跟天气一样,人闲起就发懒发呆。“哦。知了,简单呀!边角关系推换两叁遍就ok啦。”
“什么推换?”他追着问。他怎么可能不会,学习是他拼了命也要认真做的事情。可他也想在她面前装弱小。
“好好看着。”
“还有一个星期高考,这类题目还不会啊?你要怎么办啊?虽然这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这就是一条摆在眼前最好的路…………”
取他胳膊肘枕起的泛黄稿纸,绿色细直铅笔她抽起,旋了一圈后才在纸上沙沙作响,规规矩矩从“解”字,写到答案步骤,好不认真。嘴里持续的念叨,让他沉醉。
尚裳歪头去看莫名发呆、面容发怔、两眼发直的男孩儿,递答案时她肩膀快要碰上男孩胸膛,鼻息间是他球衣下起伏肌肤带起的汗液味儿,弄得她发怔。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那人身上从不是这样的体味。他身上多是须后水清醒沉厚的安心感,有时是混点木香燃过后的安神。也可能是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后直冲天灵盖发焦的烟味儿,或是耳鬓厮磨后唇色润起吐息的醇厚酒香。ⓨùzⒽáǐщù.ℙⓌ(yuzhaiwu.pw)
这些表象下的共同特质便是成熟温雅,稳重安定。她缺的安全感他都有,所以要命的吸引她,将她圈在他那方小天地,两叁年勾她情窦初开,情思缱绻。而怎么样,都不是身前这一股子脑的冲劲、青春、热火。脑子清醒又复杂,眉眼微不可察皱起,错开身子。
人,一辈子都在被对比,一辈子拴不住放逐的心。所以她怎么都不想做人,下辈子不来了,人世间怎么那么苦。
虞衡瞧她又发怔,眼眸暗下去,他能见她的时间本就不多。一个月见一次,课业,生活,身体,人际,心理……方方面面,她都有在问。心里可能真的记挂他一点点吧,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话题问他。
可从何时起,她变得越来越……木讷。对啊……是木讷的。在这之前他始终找不到贴切的词语贴合她的状态,即使他写的满分作文是班级叁不五时挑出来颂读的文章。两个月不见,她就成了这样。她是不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尚公主。”
“嗯?……”漫不经心。
“我……”
“什么?”
“我,我,我喜!……”
“waiter,这里来两杯美式。我弟弟那杯不要冰。thankyou。”服务员双手托举托盘,走进跟前。尚裳抬手把人召唤过身旁。她讲英语尾音慵懒,像猫一样,人都鲜活俏皮不少。发音很纯正,练的是美式,带点港音。
可虞衡瞬间被当头一棒喝,弟弟,他是弟弟。不是定位不清,是心有不甘苦苦挣扎。脑瓜子嗡嗡作响,喉咙再开不了嗓。肩膀塌陷,眼眸痛苦看她和服务员交谈的细心侧容。
往上冲着要把他控制的渴望,被他狠狠往下压,指尖的笔被他用了蛮力按压,手指头勒起青紫,血液被阻隔,一半白色,一半黑红,手臂静脉突起犹如战堑,他觉得很痛快。
“渴不渴?来,喝吧。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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