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则柔见面第三天,李怀州从富春楼顶一跃而下,横尸江宁闹市街头。
他死之前留下血书,控诉南家伤天害理,操纵泉州诸行业价格,逼小商人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墨渖淋漓的暗红行草,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无数份拓印的帖纸随之遍传江宁。
物议汹汹,连深宫中醉生梦死的正康帝都听见消息,还心血来潮骂了南贵妃一通。
此事手法和郑康元年乐则柔对乐家下手时动作一模一样。
李怀州死前最后见过乐则柔一面,当日店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前些天南贵妃手下宫女不安分的事也不算秘密。
前因后果梳理清楚,不管幕后究竟是谁操纵,众人心中只认定了乐则柔。
而乐则柔怀疑是南家自导自演找借口和乐家较量,李怀州死后他妻子不知所踪,远嫁到山西的妹妹据说收到了一大笔银子,骤然富贵起来。
当然,她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故人来访。
这种猜测在她收到一封既无落款也无标记的拜帖时得到验证。
门房甚至不知道这帖子是怎么收的。
乐则柔倒是清楚来者身份,食中二指弹弹墨色封帖,第二日前往富春楼赴约。
“王爷,久违了。”
逸王摇扇一笑,请她落座。
乐则柔坐在他对面,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上回见到逸王还是六年前,那时候她二十二,以为他三十岁,六年后她近而立之年了,逸王还是三十岁样子,白扇素衫,乌发竹簪,眼角两道细细的纹,跟服用了不老仙丹一样。
逸王大驾驾临江南,什么都说得通了。
乐则柔说:“王爷利用李怀州挑起乐家和南家之间的矛盾,黄鹤楼上看翻船,鹬蚌相争,总有您渔翁得利的那天。倒是我们身在此山中跌跌撞撞,白惹您笑话。”
南家和乐家结仇,最大的赢家是逸王,李怀州的事大概只是个引子,想必后面还有动作。
逸王很熟悉乐则柔的路子,闻言在手心合上折扇,笑道:“数年不见,七姑风采依旧,疑心病也依旧。”
“那个小商人不是本王安排的,是他走投无路,唯愿以死揭露江南丑恶。他找我不过是怕自己死的无声无息毫无意义而已。”
“当初冯先生走的时候给你留了封信,说商人贪欲无极,纵容商人登堂入室治理朝政后患无穷。现在看来,果真有几分道理。”
无论逸王有没有插手此事,李怀州是被南家逼到家破人亡的,板上钉钉无可辩驳,江南大商人和世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会最后一次。
真金白银最纯粹也最不干净。
“王爷此言差矣,”乐则柔洒然一笑,她并不信逸王所言,李怀州刚从福建到江宁,那么凑巧就撞见逸王?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追究没意义,只说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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