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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清明时节,四月的杏花雨洗濯着它们。牌坊花纹凹折处浸染着积年洗不去的深色,打湿后更像一道道血痂。

青帷马车辘辘行进,门子远远看见赶紧拆门槛,缓缓打开黑漆铜钉的大门迎接主人。

雨雾中,两辆马车前后跟着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渐近,是寻常世家公子都比不上的阵仗。

马车停在二门外,车轮上的血泥落在青砖地上,脏污腥气被雨水砸开。丫鬟紧放下脚踏,穿着水蓝绡裙的鹅蛋脸姑娘掀帘子下来。

她撑起纸伞,却并不走。

这时车帘又被挑开,一位极年轻妇人踩着脚踏进到伞下,由众人拥簇着进了垂花门。

妇人约么有十五六岁,身量纤细眉眼凌厉,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圆髻,穿着绣了青竹的月白色褙子,通身一件饰品皆无,十分简素。

她容貌不算出挑,只一双眼睛精彩极了,举止气度有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在垂花门迎她的丫鬟在雨中齐齐行礼,其中一个容长脸的说,“七姑,温管事昨天到了,一直等着您,您看什么时候见他?”

乐则柔脚步未停往后院花厅走,“让他过来吧,就花厅这儿。”

温管事垂手进了花厅,眼睛不敢往别处看,先给乐则柔跪下请安。

“起来吧,今年怎么着?”乐则柔端坐在太师椅上,拿杯盖拨弄着茶水浮沫,让丫鬟给他搬了个座儿。

温管事躬身谢过,把一个本子双手捧着,丫鬟取过来本子放在桌上,他这才半拉屁股小心翼翼地坐住凳子。

“回七姑,明前龙井比去年多产了一千斤,但今年雨水重,上品比去年还少些。六安瓜片这些也都产量不小,但香气不足。小的琢磨今年未必能有以前利厚。”

“是啊,雨水重。”乐则柔翻看着账簿,大差不差在自己预料之中,她合上账本。对温管事说:“你找个人跑一趟,让各处今年给茶农多发一成工钱。”

温管事赶紧起身应是,“小的替茶农谢七姑。”

见玉斗进来花厅,乐则柔只点点头,问温管事:“我要的茶采来了吗?”

“采来了采来了,五斤茶我昨日已经给玉斗姐姐了。”

“嘉定坊山北坡的?”

温管事应是,他虽然不明白七姑为什么年年指定这个地方的茶,但也忠实地执行着这一命令。乐则柔颜色和缓,让他去账房支领一百两赏银,回去歇几日。温管事忙不迭磕头谢赏,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玉斗禀告,“七姑,王家五爷登门求见。”

乐则柔呷了口茶,心想王家准备还很周全,刺杀不行就来求和,反应迅速,想必这次刺杀不是王九一人主意。

她放下茶盏,对玉斗说:“跟他说,回礼不日就能送到,不必着急。”

玉斗去了很快又回来,手里捧着几张字纸,语气颇为踌躇。“他说想求您指点几句,请您务必一观。”

故弄玄虚装腔作势,乐则柔身上颠簸乏累,并不太想看,于是向后仰靠在椅子里阖目休息,让玉斗念给她听。

安静的江南春日黄昏,风细雨斜,玉斗清冷的声音响起,“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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