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郎君认出,为萧政谦治疗伤势的奇特武学,与李青桐如出一辙。黑白郎君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很好!既然伤势到你身上,只余一成力,吾便用这一成力败你!”
黑白郎君越战越悍勇,拳掌乱落如雨,萧政谦一边用刀格挡,一边趁机用九牛二虎刀反击。黑白郎君逼得太紧,往往是闪躲不及,被萧政谦命中数刀,伤势倒也不重。李青桐有些揪心,她瞧出一些端倪来。萧政谦正在蓄力,黑白郎君对九牛二虎刀并不熟悉,他已经入套了。黑白郎君的一气化叁千,未必能抵挡住萧政谦接下来的至强一击。
黑白郎君渐感萧政谦越战越勇,攻势也愈发猛烈,他只以为是萧政谦被他激出了战意,反而越发兴奋。九牛二虎刀是越战越强的武学,出招的同时,也会将蓄足摧破真气。萧政谦迄今已出六式九牛二虎刀,真气摧破之力将到达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要真让他使出极招来,即便是黑白郎君,怕也是立死当场。
萧政谦运刀将黑白郎君击退数步,随后出招:“霸王刀。”
震天的巨力,携摧枯拉朽之势袭向黑白郎君。此招极为凶猛,黑白郎君气一沉,当即出招:“一气化叁千!”
一气化叁千将霸王刀的部分力量化消掉了,可剩下的余力依旧雄厚,黑白郎君正中一击,虽是未死,但也被当场击飞倒地,发冠散落,口喷鲜红。李青桐不禁动容,黑白郎君之能已是世所罕见,萧政谦败他虽不算轻松,但也不吃力。仅仅是四成相枢之力,便使他有了这般的实力,那全盛的相枢王,该是何等的可怕?
萧政谦收刀,悠然说:“我的女儿,我带走了。”
黑白郎君挣扎着起来,他披散着头发,兴奋地盯视萧政谦:“不差,这种实力,才够刺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噗!——”
黑白郎君披散着头发,仰天狂笑,却呕出一口鲜血来。他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发丝衣衫,李青桐立即挡在黑白郎君身前,说:“你伤势沉重,不能再战了。”
“臭小鬼!闪开!”黑白郎君的声音已然虚浮若游丝。
“留待性命,精进实力,下次再战。”
李青桐话音刚落,黑白郎君便重伤昏死,倒在血泊与泥沙之中。
李青桐一时顾不得黑白郎君,她转身,面向萧政谦,双手分别握住了剑柄和刀柄。萧政谦慢慢走向她,她便死死盯着萧政谦。萧政谦蹲在她跟前,缓缓地伸出手,搭在了李青桐肩上。李青桐神情顿时软化下来,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在心头涌起,她意识到,这便是血浓于水的力量。她与眼前这个男人,是实实在在的血脉相连。
萧政谦便微笑着,为李青桐掸去身上的尘灰。“都长这么大了。”
萧政谦叹息着,就要去抱李青桐。李青桐连忙挣脱开来,退了两步,站在晕死的黑白郎君跟前。萧政谦叹道:“我先前从未想过,我也有众叛亲离的一天,便连我的亲生女儿,都这么戒备我。”
李青桐说:“这是你自找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而杀我?”
“村里人是这样同你说的?”萧政谦说,“你愿意听听你生父的说辞吗?”
李青桐沉默着,没有答话。
萧政谦便说:“就像孟柯和小妹一样,我同你母亲,也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感情比一般夫妻深厚得多。”
李青桐暗忖,晏丹青也是这样对她说的。这话,当不是假话。
“自你外祖母死后,你母亲成为了伏虞剑主,她常常在外,难以相见。从前,我只道相思是女儿情愫,原来男人也会思念爱人。便在你母亲成为太吾传人的第二年中元节,我请求我的母亲、也是你的祖母向你母亲提亲。那年七月,我们便完婚了。可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你母亲八月便离村去,此后又是一年的分离。我盼望为你母亲分担些什么,或者作为她的剑卫同道,随她一起闯荡江湖,祛除相枢,便潜心武艺,还算得上学有所成。但我此生也不可能成为解龙魄传人,没有附着在太吾剑上的千年功力,等到我成为你母亲剑卫的那一天,怕都四十有余了。”
李青桐说:“所以,你开始寻求提升功力的特殊办法,并走向了相枢邪道?”
萧政谦摇摇头:“我确曾研究过相枢,却不是要谋夺相枢之力,而是借助我对相枢的了解,来协助你的母亲。第叁年时,你的母亲有了你,我悉心照料,但当时的浑天星图大阵有了异变,她不得不在孕中去协助我的母亲维持阵法。可这一回,阵法有异,等我再见到你的母亲和祖母时,她们已被相枢侵入神智,入了邪了。”
李青桐不禁惊诧,她从不曾听闻过这件事。
“青桐,你可曾想过,太吾村十剑剑门,九剑皆有铸剑者的故事,也有过往,为何只有伏虞剑,除却一句‘玄石紫竹、一死一灭’外,再无他言?壁画上,也只画一枝从黑石上长出来的紫竹?”
李青桐当然想过,她也问过,却从没有得到回答。纪风萍说,这之中的含义,要靠她自己去悟。
萧政谦说:“玄石,是相枢。紫竹,便是太吾。太吾相枢,本是一体,相生相克,却又相互依存。”
“这不可能!”李青桐厉声否认。
萧政谦悠悠回忆:“你母亲入邪之后,性情大变,那时还不算丧失神智。她无数次同我说,她梦见她被一块黑色的巨石吞没,这块巨石,与壁画上的玄石一模一样。那时,我们夫妻才知晓,所谓‘玄石紫竹,一死一生’的含义。”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子,皆是至亲。我从前也曾想过,她们或许有一天,会死在相枢之手,但绝不希望是现在。当时太吾村的族长,是孟蝶的母亲,她秘密安排为母亲和兰茵祛除邪秽,可每次是刚刚恢复正常,过一两日,又再次入邪,而每一次入邪,都比上回更加难办。我眼看你母亲怀着你,却被连日关在石牢之中,闭关静坐,祛除相枢邪秽,眼看着消瘦了许多。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唉,这种心情,你还小,怕还不能体会。我当时在一本古书上,见到了谋夺相枢之力的方法,便动了这份心思。将你祖母和母亲身上的相枢之力全数转移到我自己身上……”
萧政谦说着,哽咽了一下:“可是,她们身上的相枢之力一入我身,我便立即化作邪魔。化魔之后,我便不受控制,先杀了兰茵,再杀了母亲……”
话音刚落,萧政谦不能自持,竟就这样哭了出来。
“你恨我,我也不怪你。纵然都是入邪化魔之后的所作所为,可此事,也是禽兽不如,天理难容!”
萧政谦咬牙切齿地咒骂自己。李青桐被说得有些动心了,萧政谦说:“此后数年,我都在化魔与清醒之间挣扎着,直至一年前,我与丹青重逢。我当时还有些神智失常,丹青告诉我,你还活着。我那时便重振了精神,我想,为了你,我也要保持清醒。这个意志越来越强烈,后来,我竟真能让相枢之力与我共存,保持理智了。恰巧,我听说你被黑白郎君绑架至天允山,黑白郎君要求以战赎人。这怕是我们父女唯一一次重逢的机会了,我知道,纪风萍必定会安排围杀,我做好了万全准备之后,才来找你。”
李青桐有些茫然了,他说的是真的吗?但旁人不提这些事也就罢了,苏政绮和晏丹青怎么不说呢?纵使村里众口一词,只是一方之说,那他的话,就可信吗?
萧政谦上前,再度想抱着李青桐,李青桐却运起了鬼降大法。萧政谦叹息:“你还是不相信我?”
“你说的一切,我会查证。”李青桐道。
萧政谦说:“青桐,你十五岁之前都不能出村,身为人父,我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看着你长大。幸好你才八岁,这一切都来得及。随我走吧,只怕此次之后,你我父女,再不会有一同生活的机会了。”
“若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李青桐说,“我会回到你的身边。”
说着,李青桐移开了视线,她看了看黑白郎君,放下了对萧政谦的警惕和戒备。
萧政谦瞧着李青桐,犹豫了一瞬,顿时出手,一招光相指袭向李青桐。萧政谦方才蓄积的真气还没散尽,猝然打在李青桐身上,便是有天蛇换骨功护体,李青桐也受伤不轻,吐出了鲜血,周身几处要穴也顿时被封。李青桐立时回神,正要拉开距离,准备应战,一招大花曼陀罗指已然杀到跟前,连点李青桐周身四处要穴。李青桐顿时被击伤倒地,呕出胃里的淤血,竟是黑的。这一转瞬,李青桐便觉体内血气翻涌,如受烈焰火烧,血脉滚热;又似落入冰窟,浑身寒冻。
萧政谦靠近李青桐,终于将她如愿抱在怀里。
“青桐!”
苏政绮提刀赶来,萧政谦旋即转身而去,苏政绮想要追,见到昏迷的黑白郎君,想起纪风萍的嘱托,只暗自握紧了刀柄,皱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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