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处传来钟声的时候,她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只是那钟声响到第三下便再无动静。阿锦的一颗心顿时彻底坠了下去:居然才刚到三更,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那是更黑也更冷的三个时辰,她大概是不可能熬得过去了……
可如果她就这么熬不下去了,那李家会怎么样?二娘她,又会怎么样呢?
想到二娘,即使在这样的僵冷之中,阿锦也觉得心头狠狠地跳了一下,几个时辰前经历的一切,恍惚之间又变得鲜活了起来。
那时,她刚刚吃过午饭,有小婢子匆匆来到针线房,说二娘要见她。她心里直纳闷:二娘今日是要回国公府的,这时辰不是该出门了吗?
到了上房她才知道,早就说好今日要同去的元仁观还没露面,二娘也不敢叫人去催他,倒是把自己叫到了上房的里屋,一面让人端来新打的梅酪,一面便拿出了给家里准备的礼物,“还要烦劳阿锦帮我瞧瞧,这些东西可还妥当?你是在母亲身边多年的,对他们的喜好总归要清楚些。”
瞧着二娘那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笑脸,阿锦心里不由一声长叹:分明也是金尊玉贵的李家女郎,二娘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她当然知道:二娘在性情严苛的祖母身边长大,从未受过重视,嫁进元家后又不得夫婿欢心,膝下也没个儿女,自然没什么底气。但她好歹是李家女儿,国公和夫人又不会不管她,之前她跟夫人说身边缺人,夫人不就立刻让自己来伺候她了,还不是想帮她立起来?谁知这几年无论自己如何劝说,二娘都是一面点头应是,一面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讨好每一个人……去年她索性找个借口去了针线房——她宁可再做几十年的衣裳,也不想再看到二娘这张怯生生的笑脸了!
而现在,二娘还是这么怯生生、眼巴巴地瞧着她,仿佛此刻遇上的是天大的事情,就等着她来帮着拿个主意了。
阿锦深吸了口气才笑着回道:“娘子过奖了,您准备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二娘却不安地摇了摇头:“阿锦你还是帮我看看吧,我也没大见过三娘和三郎,实在不知道这些东西送出去合适不合适。”
阿锦不好再推辞,低头一瞧,给三郎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三娘的则是一个极精致的绣囊,里头是金银丝线和错金的顶针细剪。她想了想道:“送三郎的这套笔墨瞧着极好,三娘么,奴婢恍惚记得,她似乎打小就不爱针线。”
二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不是都说她极贤淑沉静?难道说……”
阿锦不好接话,只能笑道:“二娘说得是,或许大了就改了,横竖送什么都是您的一片心意,原是不妨事的。”
二娘却还是摇头“不成不成,三娘说不定会以为我是在嘲讽她!”她在屋里转了两圈,抱起了自己的首饰匣子:“阿锦,你来帮我挑两样换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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