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明的嘴唇干得很快,勉强喝了几口水,浑身瘫软着,连换上干净衣服的力气都没。
他平时注重锻炼身体,免疫力一直不错,很久没生过病。虽说下午淋雨着了凉,但这感冒生病也不至于这么快发作,极有可能是前几天就感冒了,一直在潜伏期。
病来如山倒,整个人虚弱得不行。
本以为万事周全,偏偏车里药箱装着的退烧药感冒药因为过期早被清点了出去,唯独剩些急救用的药品。
手头没有退烧药,颜琰只能时不时盯着水银温度计上的刻度。她突然深刻理解了课本上古代人民说风寒可怕且要命的含义。
对着生病的人干着急,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敷额头的作用显然意义不大。
看着仍然没有变化的温度计,颜琰思虑再叁,决定脱了路一明的湿衣服,让他休息得舒服点。
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她站在床边,拉开路一明外套的拉链,拉着他的左臂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脱掉他的外衣。
里面的那件卫衣冰凉凉的,和颜琰脖子上灼热滚烫的手臂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触感。
脱都脱了,不如让他睡得更舒服点。
颜琰把路一明的上衣扒了个干净,才发现这位邻居大哥是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身材匀称,肌肉线条流畅,不像那些壮硕的肌肉男,块头大得吓人。
怪不得看起来瘦,刚才她拉他到床上却费了不少力气。
好奇地看向他的腹部,眼睛向下瞟,却见迷迷糊糊的路一明似要醒来。
颜琰急忙起身把被子给他捂好。
一夜未眠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尤其是这样越熬越清醒的时候。
窗外渐渐亮起白日的光,晨起觅食的鸟儿开始叫唤,仿佛仍旧停留在昨日。
撑不住的眼皮,酸痛的屁股,这种身体的疲惫感提醒着颜琰:长身体的孩子硬要熬夜是熬不住的。
反复给路一明测量体温确定正常后,坐在凳子上的颜琰头朝后仰,略带几分安心地睡去。
从前出门在外顾虑多,路一明从没像今晚睡的这么沉过。
他是被屋外的脚步声吵醒的。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昨晚吃饭的时间过了十叁个小时。这是很长很长的一觉,还做了个很美却记不起来的梦。
一夜好眠后身体复原了不少。
尽管脑子里还残留着几分病痛带来的昏沉感,但总体上精神了很多。
没去管上衣是怎么脱掉的,他顶着出油的头发,穿着没换的内裤,只想赶快洗个澡。
看到颜琰蜷缩在凳子上,他料想颜琰昨晚定是辛苦照料了自己一夜。
把睡得不安稳的她抱上了床,盖上被子,给她压好被边。
看到她眼下的青紫,披散的马尾,他心中恍惚了一下。
晨间寒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床上的女孩侧卧着,身上的杯子早被蹬去了一边,缠绕成一团。
一条湿毛巾掉在了地上,还有他昨天穿过的衣服四处散落在地上。
整个房间乱糟糟的。
拿起水壶,里头还剩了不少。水温温的,应该一小时前就曾烧热水。
猛然想起梦里置身于沙漠,渴得快要倒下去,正在此时天降甘露,他大喜。谁料这甘露变成了洪水,还时不时爆发一次。难怪他早晨排泄量是以前的好几倍。
忽地又想起颜琰身上的被子他这个病患盖过,路一明忍不住扶额。也不知道她介不介意。
一个因为昨夜发烧而睡得太久的人,为自己的一时大意打个掩护是极其必要的。
不然何以解释,他一早醒来怎么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找出一件干净的外套,路一明走到床边,准备给她搭上。
却颜琰的睡相委实有点差。
照顾了人一夜,坐在凳子上,硬邦邦的木头膈得她骨头疼。待到好不容易平躺着睡上了床垫,平日里喜欢在床上翻身乱滚的毛病就暴露了出来。
路一明瞧着有趣,从来没过见人睡觉这么不老实的。
颜琰一个翻身,身体正对着路一明。
她扯了扯枕头,给脑袋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先前那缠成一团的被子被她紧紧抱着,跟小孩抱娃娃似的,连带着翻身也不撒手。
一双四处乱蹬的脚,好巧不巧此时就踢到了路一明身上。
颜琰顿时惊醒,但仍算不上清醒。看到路一明已经能好好站着,打了个招呼:“早啊。”
说完又闭眼睡着了,这一睡上午过去了大半,睡醒了就退房离开。
没办法,好好的假期出游意外状况太多,自备药没带,深山老林里赤脚大夫难找,只能趁着清醒赶紧回去看病,再多的计划都只能泡汤。
将就着吃完从民宿老板那儿买来的午餐,路一明带着颜琰打道回府。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放到这时候这两人身上,那就是出去容易回家难。
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好不容易离开了山坳坳。
又开了约莫半小时,路一明开着开着发现这路和来时的不大一样,仔细一看导航,果然出了故障。
这样一磨蹭,只能绕回起点。
从山坳坳开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天色灰暗,又没路灯照明。安全起见,
路一明当机立断,趁着黄昏微弱的光亮把车开到了河流下游的岸边,把帐篷支了起来。
颜琰心心念念的露营体验最终以这样曲折的方式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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