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了原来的村口、现在的土堆边。
齐文遥第一眼看到的是村口外面的白色。死去的人太多,没处也没法安葬,便把尸体堆在一起,扯块大大的白布遮掩。天际暗沉隐隐有雷声,压不过下头的哭喊——有的灾民侥幸逃出,却牵挂不见影子的亲人,待在那儿等消息时不时喊一声。有的灾民认出尸体里头有自己的家人,扯嗓子嚎哭着,杂七杂八的声音汇成一片,竟然比雷声还要响了。
离得远又下着雨,齐文遥看不清符弈辰的脸,但懂得一定不会好看。
“假慈悲。”
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齐文遥循声望去,见到结结实实的马车地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趴在车子下吗?”
他不费劲问是谁。能够神出鬼没,又会在他耳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的人,除了翟一尘真没别人了。而且,翟一尘现在跟他说话压根不变声,像水一样温柔、骂人都像在讲道理的声音没几个人能有,好认得很。
“是。附近都是兵,我不藏在这里会被发现的。”翟一尘答了他的话。
齐文遥用鞋尖轻轻点了一下地板,“这……被踩在脚下的感觉不大好吧?地上不脏吗?”
他是在暗示翟一尘不管有事没事都赶紧走,翟一尘却交代了自己的事儿,“我原先在那头帮着挖人,浑身是泥,恐怕比这地还要脏。”
“哦……”
“至于被你踩着。”翟一尘笑了,“怎么不说是我把你举起来了。”
齐文遥不纠结这个,“你来做什么?”
“我说了,我早就在这里帮忙了。”
“你倒是挺好心的。”齐文遥看过村民受灾的惨状,对于愿意帮忙的人不吝称赞。
“好心也没招。景王无端端跑来这里摆架子,我得躲着,根本帮不了忙。”
齐文遥不爱听了,“符弈辰带了人来帮忙。”
“是,然后大半的人什么事都不做了,都在劝他不要靠近村子免得被飞石砸伤,”
“又有飞石了?”齐文遥赶紧趴到窗子边,伸长脖子往外瞅瞅,“这么危险不会出事吧?”
他着急,翟一尘沉默了会儿才发话,“让所有人都不做正事担心他,景王真是帮了好大的忙。”
温温柔柔的声音,说起反话更是讽刺。齐文遥之前听着翟一尘的“怪声”也不觉得刺耳,此时却恨不得杀到车底下堵住对方的嘴巴,“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天灾面前,团结一心先救人不行吗,干嘛揪着私人恩怨不放。
翟一尘轻笑,“你很喜欢他。”
“随你怎么想。”
翟一尘对符弈辰成见太深,齐文遥说不过也不想说。他依然瞧着远处的村口,看到符弈辰挥开知府的手往前走又转去瞧山上是不是真有石头掉下来。
“齐公子!”忽然,一个官兵跑了过来,“魏大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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