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是个爱同其他人说道理的人,然而阮氏一意想要逃避现实,他着实看不过眼。
毕竟在这个家里,作为头号浑噩度日之人,他委实不能容忍有人比他活得更加浑噩啊。
听着对方一句句强逼着她清醒的话,阮氏神情反复变幻,不住地摇头否认。
许明意却顺着自家二叔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啊。
她此时认真细想,只觉得生不生孩子这种事情,其中也大有讲究与门道——
首先讲求的就该是双方情愿,无论男女,不顾对方意愿,单方面瞒着对方或逼迫对方怀下孩子,那都是不合情理的。
不能因为阮氏是女子,她身为妾室身份低微可怜,看似处于弱者一方,便将这种‘毁约’的行径视为合理。
即便父亲当初的要求有些古怪,可那是在阮氏入镇国公府之前便已经说明的,阮氏既答应了,又得了镇国公府的庇护和富贵,遵守诺言该是最基本的底线。
而不能是那句——‘只是想要个孩子,难道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可以混淆视听的。
况且,这件事情阮氏伤心伤身,她父亲亦非铁石心肠,舍去一个已足四月的胎儿,难道心中就不会因此留下阴影与愧责吗?尤其是这本是一场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
这种情况下,倒不必再去多说什么对阮氏公不公平,在抛却约定的前提下去谈公不公平,这本身就不公平。
眼下,她倒是十分好奇父亲为何从始至终这般坚决地不让阮氏生育子嗣——
第017章 是她
当然,这个问题总归不适宜当众问起。
“你这些年来在镇国公府,吃穿用度向来比其它府上的妾室要高上一截,患上失眠症以来,京中各路郎中皆给你请了遍,我身为主母,敢说一句府中上上下下,无人亏待为难过你一分一毫!”
此时崔氏看着神情已有些恍惚的阮氏,道:“如此之下,你尚不肯安分,说白了便是不知足!一个不知足的妾,说想要个孩子,只为能陪在身边,便是你自己,敢信这话吗?”
她敢断定地说,即便那孩子出生了,有阮氏这样一个姨娘在,日后也绝不可能是个不争不抢的——它连来到这个世上,都是生母的算计,更不必提之后的路!
别跟她说什么有孩子陪着才能不孤单,她早前要教阮氏打马吊,阮氏可是一百个不情愿,这世上打发孤单的法子多了去了,偏偏她阮氏挑了个最恶毒的!
是啊……
许明意再次赞同地点头。
人生路本就短暂,阮氏还偏要走捷径——遇到这种人,你除了干气,还有什么办法?
好好活着,活久一点不好吗?
该说的话长辈们都说得差不多了,而她本身是个急性子,只因刚“回到”十六岁这一年,还有些不大适应,又奢望着能同家人们多呆一会儿,多听他们说说话,这才坐在此处安安静静地听了这么久——
而眼下,她要问自己真正要问的问题了。
“你说当初父亲是去过熹园之后,才下定决心叫人送去了药,又说母亲只明时一个,亦是在顾忌我。”许明意看着阮氏问道:“这些想法,你是如何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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