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二姑娘,”这下子声音轻了些,带了点说悄悄话的意思,“我,我想吃糖人!”
“又吃?”
“好久好久没吃了!”小旗子央求着,“奶奶不给吃糖,好不容易下山,偷偷吃一点……好不好嘛?”
他把她袖子拽呀拽呀的。
糖人摊子不远。
也不算大。摊前斜斜地有几根已做好的糖人,那是一种浓润的颜色,只用眼睛看也知道甜。
摊前已围了不少人,除了个低着头出神的怪女人,都是年纪或大或小的孩子,瞪着眼睛看摊主低头做新糖人。
新糖半成,那是一只齐天大圣。
渐渐地成型了,又甜又威武。
小旗子馋得很,但也知道先来后到,耐着性子等摊主把先来的人要的糖人做了,再看一旁那始终没动静的古怪女人不开口,才猛地一举手,说自己也要个孙猴子。
摊主是个老人家,笑呵呵地应了。
做糖人有如作画,要慢慢地等,一笔又一笔,才渐成形。但画里的东西总是缥缈遥远,糖人却一口就能咬进嘴里、吞进肚里。
做好了。
终芒付了三文钱,摊主把糖人递给小旗子,忽地,那边上的怪女人抬起头来,盯着小旗子手里的糖人,一下子坐在地上,又拿手绢掩面,抽泣起来。
她左手背上布满红红的抓痕,未出血,但一条条状似蜈蚣,看着已十分可怖。
小旗子被她吓了一跳。
那女人哭道,“夫君啊……你在哪里啊……”
小旗子看看她,又看看糖,不由把糖人拿得紧了些。“我才十岁多,我不是你夫君。”
“夫君啊,夫君啊,妾身等了好久好久……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女人兀自哭得伤心。
糖人摊主道,“没事,走吧。没你们的事。玉香这姑娘疯了好一阵子了,成天哭,渔具店都开不下去了。”
玉香继续哭着,“夫君啊……”
这玉香长得细眉小眼,十分秀气,看不出疯癫,只觉得她悲恸。
边上有人朝她叹气,“你这姑娘真是,年纪轻轻的又没成过亲,你哪有什么夫君啊,怎么成天哭夫君不见了。”
玉香更哭,“夫君啊,他们怎么都不记得你了啊……”
似是哀伤过度,她终于一下扑在地上,头发全散了,凌乱盖着微微抽搐的身子,三分疯癫,十分狼狈。
——“夫君啊,他们怎么都不记得你了啊……”
不知怎么的,听了这句话的终芒蓦地心下一动。
今日一起身,便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像是忘记了什么。
扑在地上的玉香哭着哭着,右手无意识地在左手上挠,力道没轻没重,只见皮肤上那蜈蚣般的红痕渐渐地、渐渐地,又加深了……
街坊围上去拉她起来,要去见大夫。
有人说,“这姑娘怕是又好几天没吃东西吧?俗话说——长久不吃东西,饿了肚子,要出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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