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天地间都是吕竹的笑声,每当她走近了,他就泥鳅一样滑走。
吕虹默默往前走,全身衣服灌满了沙,阻碍行走,她将衣服一件件脱掉。
沙浪晃悠,一圈一圈涟漪将散落的衣服送往后面。
吕竹死命划了一大截,回头一看,哪有吕虹的身影,立即掉头返回。
在沙漠一处平凡的地方,他找到了她的身影。
走近了,头一探,车水马龙的景象扑面而来,他愕然后退,景象又消失,如同前方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是沙漠和外面世界相交的边界!
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得不能自己,还没到兴奋高峰,忽然又发现了另一重更高峰,令他呼吸都重起来。
面前的女人,是全身赤裸的,露出女性的背脊,介于单薄少女与成熟女人之间的骨肉匀停。
他那端庄守旧的大人,终于愿意抛开束缚了。
斜阳余晖洒落在她赤裸的肩头,吕竹悄悄靠近,眼中映入如血残阳,也映入她落寂的面庞。
他不断调整姿势,身下的沙驮着他身体升高又降低,犹如轮椅调整高度,后来他干脆自己伏低身形,雕塑般的面孔与吕虹平行,共同望向远方。
“这就是你看的风景啊。”他感慨。
吕虹转头,正看到身边高个子的男人,努力弯腰驼背伏低身形与她平行,目视前方,刹那间,她明白了什么,泪如泉涌。
只有和她一样,只有变成她的同类,才能看她所看,感她所感。
手机的响声打破原始世界的宁静。
穿着制服的女孩在汉堡店窗边擦桌子,突然升起跟男友通话的欲望。
今天万里无云,太阳染红街道,万物之灵的人类有感异象,纷纷走出屋子,走到街道,手搭凉棚远眺。
女孩也从玻璃窗后探出头,耳边的手机罕见地长时间没有接听。
吕竹接住扑上来的柔软身躯,阴影和柔软嘴唇同时覆盖上来,眼泪触湿他宛如雕塑的脸。
再退开,面对他一脸的纯真与迷惑,吕虹沙哑着声音问:“和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一直被她带着嫌弃养大,她这么热情的一面,他从未见过。
疑问爬上他颧骨绯红的脸,“这儿,永远吗?”
“可是,妈妈,你不要你的事业了?”
她放下揽住他脖子的双臂,后退,“你只用回答我,愿意吗?”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胸口的蓓蕾,那儿正含包怒放翘挺着,引人采撷,但她浑然不觉。
“激情作案。”他说。
她面如死灰,因为得到了他的答案。
修长的手举到她头顶,沙从手中倾倒而出,浇在她头顶,滑下她惨淡的脸,赤裸的肩。
“外面的世界那么热闹有趣,你体验够了吗?我是没体验够的,这儿的与世无争,也是外面衬托的与世无争,要是隔绝了外面,这里也会很无趣的,我们不能逃避生于外部世界的使命。”
“你喜欢这儿,以后我们可以多来试试这个,可以美颜的。”
“我不需要。”她死气沉沉地回答。
“为什么不呢?女孩子都爱美的,妈妈也是女孩子啊!”
他主动捧沙为她搓洗身体,那些沙搓揉几遍的皮肤,就会变白变亮,发出珍珠般的柔泽。
他用吸附着沙子的手,抚过她肩头,略佝偻的背脊,充满褶皱的脖子,抚上她已经有了斑点的脸颊,颧骨。
她不停掉泪,他又为她轻轻擦去,神情温柔专注地看着她,脸上挂着理解的笑,媲美美容院当家技师服务他的VIP顾客,边搓边说:“现在不爱,以后就会爱。”
他洗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她哭得不能自己。
要是可以,她愿意舍弃皮囊,去加固脑子的清醒,眼睛的明亮,而不是浑浑噩噩游荡在人世间,辨别不了真正贵重事物的价值。
“小竹,雷暴的时候,你就来的这里,对吗?”
“是的。”
答案很早就送到眼前,是她视而不见。
她看着他为她搓洗后的皮肤,那么白净,通透,令她带着垂暮的心,一朝回到婴儿的身。
他退开细细打量她,眼神逐渐疑惑,好像认不出面前的人。
然后转开脸,有点不敢看她。
他家大人非常美丽,为什么从前没发现呢?
待他再度转回,已没了吕虹的踪影,沙面,女人翅膀一样的蝴蝶骨正在被淹没,就像溺水的人被水草缠住,停止了挣扎,心甘情愿被带入湖底。
他反应过来,“妈妈你太狡猾了!”立即猛扎进沙里,再钻出沙面,他肩脖上多了双腿。
“捉迷藏?我喜欢!”
“放我下来!吕竹!”
身材高大的年轻壮男扛着身材娇小的女人,在沙面上狂奔,不顾脸上拍打的手,双臂一举,肩脖上的躯体就被投掷出去。
伴随着女人从未有过的尖叫,扔出去的身体砸入沙中,流沙仿佛感受到人的心情,欢快地淹没她又托举起她,就像生命的河流,流动不息。
吕虹忍不住爆发,手中抓住什么就丢向奔跑中的吕竹,可惜只有沙,不管叁七二十一团成沙包丢出去,全然顾不得自怨自艾。
漫天飞沙中,笑声回荡,被天地间的巨钟鸣奏得又远又长,犹如孩童的大喊大叫,不知疲惫,魔音穿脑,其中还夹杂着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喝骂声。
傍晚,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衣衫不整地钻出“禁止通行”地带,如同所有野外厮混完的慌张男女一样,牵着手急急跑走。
叁十层楼之上,天台门后的沙漠再度恢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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