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楼下,他遇见了她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从外面回来,他们和他迎面碰上,他毫不掩饰脸上惊讶的表情,要不然,那个男人应该会以她独居为理由,送她上楼。
“他来给我送资料的。”到了家里,她罕见地主动跟他解释。
在他小时候,他常常对她说:“妈妈,刚才那个人会打和他在一起的人。”“他家里很臭,很小,只比我的房间大一点。”“这个人身体不好,会传染的。”
获得他赞赏的,往往都是些女性,恨不得她加入妇联,再把长大一点后的他发展进去。
已经多久没听见他提这些建议了?这一次,他只问了一句:“之恒爸爸知道吗?”
“工作上认识的,你认为呢?”
工作上认识的人,意味着之恒爸爸也知道,那就是他们大人的事,没他事了。
这时,他打量四周,他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却有恍若隔世感,目光在“物资角”流连再叁,他笑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固若金汤。”
“我回来了,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她让他回来,一定有用他的地方。
从见到他那刻起,吕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就像从未认识这个人,但他坐在那儿,又是那么真实,狗先是跑出来冲他吠,他一伸出手,狗立即跳进他怀里,他搂住肥壮的来福,手劲相当温柔地抚摸,就像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怜爱他的信徒。
他黑了些,不知跑哪里去鬼混了,她猜是去旅行了,他的刷卡记录将他的行踪赤裸裸暴露在她眼前。
她也不想使用“查老公踪迹”如出一辙的手段,当她有理由怀疑他在堕落的时候,却发现他自己在还大部分账单。
也许就是她气极脱口而出的一句“我要断你生活费”,让他利用周末做兼职,才有了深夜在街上晃被监控拍到的事,一边应付学校课业和警卫队的差事,一边还要打工,也不见他向谁求助,包括她,就仗着年轻是本钱,得多少用多少,及时行乐。
利用吃饭的空档,她仔细看了他的手,并无异常。
就算有,也晚了,他的复原能力很强。
“我叫了你好几次,为什么现在突然回来?”
“要是没事,我去休息了。”他并没吃太多,声称在外面吃过了,他把狗用胳膊夹抱,看上去有些疲惫,要准备和狗去大被同眠。
“精力那么充沛,也会累啊。”她酸溜溜的语气就像在嫉妒一只狗。
她从房间里拿出记事本,递给他,“这是我新写的,你替我看看。”
到了夜里,吕竹也没出房间。
吕虹变成第一次作文被当全班的面拿来念的小女生,在自己带大的崽子房间门口转来转去,无所适从,坐卧难安。
最后她还是门把手一扭,不请自入钻进了别人的房间,曾几何时,她会怕过他的拒绝?
他没有像她以为的,正在看她的记事本,而是躺在床上,背对房间门。
说不失望是假的,她要是他,也会不耐烦去看父母写的东西。
可借着窗外的光,她的视线越过他肩头,落在他手肘下展开的纸页上,正是她的记事本,便激动难耐了,“你看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回答。
她就在原地尴尬了一分钟,忽然打开头顶的灯,床上人还是静卧状态,那修长身躯伴随了轻微颤动。
“吕竹?”她唤了一声,迟疑地走到他面朝的方向,就见他面色潮红,潮红延伸下光裸的脖颈,又被衣服领口挡住。
她立即在房间里找他的背包,然而翻完背包,又翻了房间其他位置,也没找到按时送去他学校的激素抑制药。
“吕竹......”
他的颤动变得频繁,她轻轻碰他,他就反过来正面朝上,露出全身力气被抽干的模样,眼睛半闭,胸口起伏,一些波浪线条在他身体周围滚动。
吕虹没再犹豫,退去鞋子踩上床,躺在他左边,将他脸靠近她胸口,环抱住他上半身。
“小竹,告诉我,你的药在哪?”
“......没用的。”他一感受到她靠近,就彻底闭上眼,松弛面部,像养神,但虚弱的声音泄露了某种溃变正在耗散身体的力量。
吕虹顷刻阴了脸,那脸阴得都能滴水,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她想扔下他翻身就走,因为这是他自作自受!
他没有听她的话,在她对他放松控制的时间里,他展翅高飞,将她的话抛之脑后。
药,他早就扔了,她大费周折给他不断找药,不断送去,送他一次,他就扔一次。
她用了巨大理智才说服自己,人比东西重要,而不是愤怒于他脱离她的掌控,就撒手不管。
“对你没用,为什么不早说?那什么对你有用?”
“我......可以......自己调节。”
吕虹便闭嘴了。
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是忍受身体里什么东西破茧而出,或者说平复波涛的难受样,已经比之前游刃有余多了。
但她还是趁机把他搂住,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
显然他这次蜕变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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