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沉默半晌,叹道:“我也知道是为了我好,可、可我总觉着这样心里不痛快。”
“太皇太后的意思,您身子弱,自然远离后宫争斗。”乌嬷嬷笑道:“这也是正经,不然纵是怎地,总在这风波场里,不能脱身。您这伤也确实有没好全的地方,好生养着,便也是了。”
一时又有金珠银珠岂蕙豆蔻等进来,或有捧水盆香皂的、或有捧衣裳鞋袜的,金珠银珠好细致地服侍,琼枝反而领着众人退了几步。
娜仁把方才的万般思绪尽数抛去,只舍不得她们两个,任她们替自己挽发梳妆,主仆三个渐渐都红了眼眶。
琼枝忙上来劝道:“快请收了神通吧,皇庭里掉泪珠子最是忌讳!知道舍不得,可这各奔东西,本就是人生应尽之数。你们也是,竟惹着主子伤心,实在不该。”
终是金珠一抹眼泪儿,苦笑道:“倒是奴才们惹了您伤心了。您安座,奴才新学的奇巧发式,也给您梳一个,便是最后一回了。”
等娜仁收拾整齐了,被人簇拥着,还是往正殿去了。
彼时慈宁宫首领太监许四海正搁太皇太后跟前回话:“回老祖宗,奴才往员外郎府上走一趟,将您的赏赐交代了,宜人欢喜非常,向禁宫三跪叩首,请奴才转达恭敬谢意。”
“知道了。……不是让你歇歇吗,怎么就过来了?”太皇太后眼睛一转看到娜仁,忙携她上炕,又问:“用过膳食了吗?”
娜仁笑道:“用过了。”她眼睛往一周一瞄,太皇太后摆摆手命宫人退下,方正色看向娜仁:“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但宫里的女人,想要独善其身,光凭你不争是不行的,即使有我在,可我在一日两日,还能永远都在不成?你就病着,救驾之疾,没人敢沾染。皇帝一时不知,天长日久知道,你们的情分不比寻常,他也会护着你。”
她说得语重心长,一片殷切疼爱之心,娜仁低声道:“您的用心,娜仁知道。”
“知道就好。”太皇太后这才一笑,轻抚着她的发髻:“等皇后入了门,慢慢叫皇帝知道你好了,外头仍是和当今一样,他不会怪罪,反而觉着这是亲近。……今儿这发髻梳得可真别致,往日怎么没见过?你便是在这些事上不上心,那样多的衣裳首饰,都换出来亮一亮才好。这珠子虽不大,但这颜色,已是难得了。”
娜仁摸摸自己的发髻,笑道:“是金珠给梳的,说是新学到的奇巧发式,这两颗珠子是家里送来的,听闻是从海外商人处得的,也有大的,只是戴在头上不如这个雅致,还得镶嵌在什么上才好。”
她如是说着,想起昨日家里来的书信,心里微微有些担忧。
这一生,她是家中幺女,上头有三个哥哥。
长兄在骑兵营里已有了些名号,二哥倒是一心从文,听闻打算下场一试,不过蒙古那边文风不浓,如今只一个秀才之名已让人吹到天上去,真正结果如何,暂且还不知呢。
三哥脾气最怪,前两年领着个闲差满国内的跑,今年娜仁过生日,送来的信里,看起来对西洋却颇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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