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坐着,身下的青石光滑柔润,触手生温。他想起,见安安的第一面便是在这里,那年他十岁。
竹篱笆圈成的小院子里,那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依偎在石旁,用布巾擦着躺在石头上的妇人的脸,神情专注,象是抚摩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精心。小小的男孩儿衣衫破旧,可洗得干干净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让他想起母亲房中那尊优美的玉雕娃娃,他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那么想让他抱在怀里亲亲的孩子,即使他身边的谢雨秋与安安一样年纪。
而那疯癫的妇人也是衣着整齐,竹枝的钗子把一头花白的发绾得有条有理,鬓边甚至插了朵淡黄的野花。她由着儿子擦洗,低低地唱:“一盘瓜子双对双,一面黑来一面黄,情郎哥哥吃一粒,小妹妹尝一双,先吃瓜子我们后吃槟榔,相思情郎情郎,情郎我的哥哥呀,先吃瓜子我们后吃槟榔……”瘦得不成样子,却偏生有那么甜的嗓音,目光不清澈,可是缠绵。
叫着“姐姐”接了谢雨秋带来的桂花糖,那孩子却不忙吃,小心地送进妇人的口里。看见母亲茫然地咧开已不再嫣红如花的唇,他抱着谢雨秋欢叫:“姐姐,娘亲笑了,娘亲喜欢吃糖,娘亲笑了,姐姐你真好……”声音同他的母亲一般的甜脆,眼波清澈如泉。
谢雨秋一直叫着“小弟”的孩子被他取了一个名字:安安。从此他心里有了个秘密,每咀嚼一次那个名字便骄傲一次,那是他取的名字,有时他甚至想那是他的……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不过是想要。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触摸安安的身体,背着抱着亲着,一起洗澡……孩子的想法是干净的,他只是近乎疯狂地迷恋着安安的美丽,仅此而已。
而安安对他的迷恋更甚,对着旁人张牙舞爪的小兽,却是叶辰怀里最柔顺的猫儿,似乎母亲不能给他的宠爱他都要在叶辰身上得到,而叶辰也乐在其中……那时候开始,谢雨秋就显得有些多余,可他们姐弟还是亲热。他嫉妒安安给谢雨秋的笑容,只是在回了山庄听教训的时候才会想起,雨儿是他未来的妻子。
直到那一天,青凤堡被灭门、父母兄弟不幸遇难的噩耗传来,他伏在草地上放声大哭。谢雨秋在旁边陪着,眼泪也是簌簌地落。而那个娇小的孩子却咬紧了牙:辰哥哥不哭,长大了,我会杀了他们,他们全部!巨树的浓重的阴影无声铺展,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渐渐消融在西方迅疾猛扑过来的黑夜之中,那双水琉璃似的眼深不可测--那时他七岁,叶辰十二。
在叶辰的泪眼朦胧里,那孩子却笑了,明眸皓齿,光彩粲然。他小巧的却做惯了活显得粗糙的手指一点一点抹去叶辰的眼泪,再一次说到两个字--“永远”。
永远?已经十二岁的叶辰,从这两个字、从那孩子的表情里感觉到了危险--十二岁已经是成长的年纪,至少他开始懂得,有些事情他永远承担不起,而安安太小,还不懂。于是他借着玄英子带他走的机会逃离……在安安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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