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父母没有也不敢有那种意思,但大人对孩子的事难免犀牛望月,作为骆安娣热情的受害人,他只感到毛骨悚然。遇到这种尴尬的状况,如果是和父母关系亲昵的女孩,或许纠结一阵也就说了,毕竟沟通才能解决问题。不巧的是齐孝川是男生,还是处在青春期、自尊心最为旺盛的男生,实在拉不下脸来。
退一万步,就算能摆脱羞耻心,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那时候骆安娣还是小学生,他至多也就是被小孩缠上了,齐孝川自我宽慰,仅此而已。
暑假时,他会去教她英语。
骆安娣的卧室在二楼,布置精美得恰到好处,玻璃窗外就是茂密的树叶,透过缝隙,能看到花园里镜子般的湖面。她很喜欢那座池塘。放学回家时,他经常看到她在窗边瞭望。假如碰巧发现他,她立刻就会挥起手来,连带着清脆的呐喊声:“小孝!小孝!”
她的语法比同龄人好,可是一点也记不住单词。所以,两个人独处时,通常是他拿着书靠在桌边,她坐着,一个一个字母往外蹦。时不时卡壳,动辄还要被他打断。
齐孝川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老师,缺乏耐心,对学生还有偏见。说实话,他觉得这根本是浪费时间。她还没上初中,这么着急干嘛。骆安娣却笑着说:“因为这样才能天天跟你说话啊。”
他哑口无言。
然后,她又接着说:“而且吹瞬也好努力。”
“他是天才嘛。”齐孝川不喜欢恭维。
在骆家生活了这么久,说诸如此类的奉承话不用过脑子,再者,骆安娣的双胞胎弟弟骆吹瞬的确是神童。四岁会五百多个汉字,小学三年级就通过名牌大学少年班的筛选,他爸妈很体谅孩子,沟通过后得到本人同意才送他去。他也如鱼得水,学习很快乐。
休息时间,齐孝川会陪骆安娣去院子里散步。她一路叽里呱啦,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他则像公主茶余饭后资助的残疾学生,装聋作哑,一个字都不说。
骆安娣家对仪式感的重视非同小可。纪念日也就罢了,他们家甚至会办家庭音乐会,不少亲朋好友,包括之前要求齐孝川跳进池塘的孩子们也在内,都会被邀请过来参加。
骆夫人弹钢琴,骆吹瞬拉中提琴,骆老板和骆安娣拉小提琴。
他们排练的时候,骆安娣的补习自然也得请假。那是齐孝川难得放松的休息时间,他可以看书,或者打会儿盹。他们家就住在骆家宅院的一角,也会收到请柬,弦乐声飘进窗户。
这充斥着可爱之家风格的音乐会与齐孝川全无关系,他没有兴趣,所以一次都没去过。
但骆安娣怎会轻易放过他?某一天他刚进家门,就看到门口摆放着的小皮鞋。骆安娣一双鞋的价格抵得上齐孝川三年学费。她情愿背着小提琴在酷暑里满头大汗,也一定要到他家来演奏给他听。音乐考核成绩E的齐孝川被迫听完全程,还要为自己被浪费的时间拍手称赞。
她看着他,眼睛里像是有亮片在闪动:“你觉得我运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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