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缺乌沉,一夜很快过去。
昨夜的薄雪簌簌落了一夜,直至天明时方歇。此刻宫门外的地面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又被无数马蹄踏过,化作脏污的雪泥。
棠音听得辰时的更漏声自远处遥遥而起,遂掀起帘子,往车辇外望去。
入目所及,是巍峨的北侧宫门,而门外,密层层地停了一路的车辇,直将宫门外堵了个水泄不通,来得晚的几位,甚至只能停在朱雀长街上等候。
这些车辇,皆是自各路皇子府邸中驶出。
今日卯正,宫中使者便自北侧宫门而出,分别往各皇子府中报信,告之成帝病危,需入宫侍疾的消息。
而李容徽的瑞王府位于城郊,是诸位皇子的府邸中,离皇宫最远的一处,因而收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卯时过了两刻。
即便早有准备,等他们赶到宫门外时,也只堪堪赶上了辰时的更漏。
而此刻,北侧宫门外,挂着各皇子徽记的车辇还在不断涌来,除诸位皇子外,他们的妻妾,子嗣,乃至于是身边服侍的从人们,也纷纷聚在此处,等候盘查入宫。
一时间,守门的小吏忙得不可开交,北侧宫门外乱象初显。
棠音想着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的车辇入宫,便转首与李容徽道:“起初,我还担心会招人非议,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她说着忍不住抿唇轻笑了一笑,将视线落在北边那乌压压的一片上,小声道:“停在最北边的,可是八皇子府上的车辇?这也太多了些,足足有十二辆,简直像是将整个皇子府邸都搬进了宫来。”
李容徽一壁把玩着小姑娘纤细的手指,一壁心不在焉地答道:“八皇弟新得了一对双生子,近日里,正是嚣张不可一世的时候。如今父皇病重,他自然是要趁此时机,将皇嗣带到父皇跟前,让父皇见见的。”
大抵是指望着成帝看在他新得了一对双生子的份上,将太子之位许给他罢。
毕竟,自徐皇后死后,成帝身子日渐衰败,立后之事,便也久久不曾提上日程。
如今众人皆非嫡出,都是一样的身世,那有后嗣之人,便是多了一分筹码,也无怪他如此张扬。
棠音也想到了这茬,只轻轻应了一声,又缓缓转过视线:“八皇子旁侧那位,应当是十二皇子吧。他的车辇虽只有两辆,但随行的从人却是旁人的数倍之多。”
李容徽并不在意,只随口答道:“十二皇弟是父皇幼子,自幼得宠,身边的从人多些,也是寻常。”
他答得随意,棠音却似随之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影便也一寸寸地淡了下来,转为欲言又止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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