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赶紧让书房里的小厮们都退下,自己亲手掩上了槅扇,这才放轻了嗓音道:“爹爹,你说梦里的事情,有没有成真的?”
沈厉山闻言皱眉,他不好鬼神之道。如果眼前发问得是自家长子,他肯定要重重驳斥。
可这偏偏是他的棠音,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棠音。
他遂摁下不悦,细想了一想,揣测道:“你可是发了什么梦魇?”
沈棠音眸光一亮,连连点头,拉着父亲袖口的手指有些发颤:“确实是梦魇。我在花朝亭中小憩的时候,梦见了太子殿下登基后的场景。那时候他会,会——”她停了半晌,怎么也不敢重复出梦境中那可怕的场景,好一会才颤抖着嗓音道:“他会将沈家上下抄家灭族,连满府的下人都不曾放过。”
沈厉山闻言面色一沉,紧皱双眉沉声开口:“你将此事慢慢说与我听。”
沈棠音点头,将梦中之事一一复述。
末了,她迟疑一下,又慢慢讲出了披帛之事。
沈厉山闻言,眸光愈深:“前日里,江宁巡抚确实贡有一条鲛绡披帛。”
他说着语声一停,目光落在自己女儿日渐娇美的面上。又想起近几年来,皇后频频召棠音入宫,明摆着是属意于棠音当未来的太子妃之事,一双眉更是皱得解不开了。
自太子代政后,他与其鲜有政见相合的时候,数年前还因此有过几次不欢而散。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几年里他也曾考虑过圣上百年之后沈家如何求存之事,甚至还动过心思另扶新帝。
只是诸位皇子不是过于年幼,便是不堪重任,再者就是出身太差,难以服众,一时竟也挑不出可以与太子相争之人。
但真正令他改变了主意,决定暗中扶持太子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棠音。
这些年里,他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点长大,从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长成了温软清丽的少女。
就在他严防死守,生怕别家的野小子对棠音起了心思的时候,棠音却在皇后的刻意引导下,与太子有了来往。
他虽恼恨皇后此等见不得光的手段,但他亲自问棠音,是否心悦于太子的时候,棠音点头称是。
他虽不悦,却也是无法。只能陆续放权给太子。
只是为防万一,最重要的户部与兵部,他还是牢牢握在手中。
毕竟天家人毫无真心可言,即便是女儿倾心,他也得为她,为沈家留下一条后路。
即便已是年前的事了,但如今想起女儿心悦太子之事,他仍觉得太阳穴都气得突突跳动,忍不住伸手重重摁了一摁。好半晌再抬起眼来时,目光中却已有了旁的思量。
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不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神情,别有深意地问道:“棠音,你心悦太子两年。如今,只因这一场梦,便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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