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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回风还记得三天前刚把唐秋抱回来时陈大夫凝重的脸色:“这位公子体质本虚,如今五内郁结,气血亏空,加上受伤,至少需要卧床调养半年,切忌再劳神费力。”
开过药方,看了看左回风的脸色,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少庄主也不必太过忧虑,病在心,则愈在长夏,夏天不愈,冬天必然病情加重;此病由来已久,现在又正值冬天,痊愈自然不易,唐公子若能好好调养,今夏或能除去病根……”
其实早在唐秋离开左家庄的前一天,舞柳就曾经暗示过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坐在书房里低声诵读医书:“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气血不服,忧患不止,精气弛坏,则形弊血尽,功不立者……” 念了一遍又一遍,与其说是暗示不如说是明示,直听得左回风心浮气躁,掷去手中的书卷:“他的医术比你如何?”
舞柳微笑道:“纯以医术而论,唐公子艺业之精,当胜我一筹;以他的本事若当真用心诊治调养,纵然被下了金银环花至毒也不应元气损伤至此,所谓医者医人不医己,无心而已。”她收起笑容撇撇嘴:“这位唐秋一看就是无心之人,倘若重回故地,迟早又会大病一场。”
“难得你也会担心别人。”
舞柳冷冷横了一眼过来:“我不是担心他,我是同情你,哥你怎么找了个这么麻烦的?”
结果不幸言中,现在想来,或许真的应该把他强留下来。在蜀中不过待了十几天,唐秋整个人一下子虚弱下来,当初在左家庄费尽心思为他培起来的一点元气早就消磨殆尽了。
病一场固然糟糕,最糟糕的是他不但不能休养生息,还必须继续劳神费力下去……
等到自己也简单清洗过一遍,回到床上,左回风已经了无睡意。
父亲的意图很清楚,唐秋的立场也很清楚,既然无法善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唐秋还是像以往每个晚上一样,本能地朝温暖的地方靠,不一会儿就牢牢贴在他身上。身体可能有些疼痛,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血色,映在温润的灯光里,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毁去左家、毁去唐门,毁去可以毁去的一切。父亲没有直接向唐秋下手而是选择了唐梦,或许也是顾虑到这一点。
某种程度上,左回风知道自己和父亲有相象之处。在大理韬光养晦长达五年后,左益州隐藏在极深之处的戾气并没有丝毫消退。之前想把唐梦一起带离唐门,或许就是因为隐隐觉出唐梦的存在会是一个可大可小的变数。
唐梦是明慧美丽的女孩子,纯以资质而论,她当可与舞柳一争高低;然而她终究没有舞柳那样潇洒,也就不能放下该放下的,抓住该抓住的。
七年前,舞柳离开了左家庄,只身前往蜀中,嫁入了一户殷实人家。
左回风可以漠视江湖中的血雨腥风争权夺利,但他无法不为相伴十八年的妹妹的离去而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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