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拍了拍我,示意我去瞧珠子映照出的镜像:
我看见一只白狐在大雪里跳跃觅食,没成想一个打滑撞上姥姥化形的树g晕了过去,接着我就看姥姥那棵树发出绿光化为人形,喂那只倒霉狐狸吃了阿九的妖丹——
难道我就是阿九的转世?可我怎半点记忆也无却听姥姥漫言道:「那日碰巧有只狐狸自己送上门来、那日碰巧我不想继续等下去、那日碰巧我忆起阿九留给我的那颗妖丹那日是我的私心作祟,我想你成为阿九。」
于是姥姥喂我服下阿九留下的妖丹,我是化了妖没错,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阿九。
姥姥摸摸我的头,叹道:「你虽是狐狸却b阿九笨多了,你想问你是不是阿九的转生?其实你更像是阿九的孩子。你不是阿九,没有谁能成为阿九,你只是你自己。」
我抱住姥姥撒娇,就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姥姥,阿九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咱们不化人了好不好?我想姥姥一直陪着我。」
姥姥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微微笑了。然而那笑容,却令我看了莫名心慌难受。
阿九都死了那么久了,姥姥或许忘了她、却依然心心念念着要化人。
那天书生一直很沉默,我没同他回去,而是陪姥姥睡在了窝里。
小婧那天夜里很安静,我没问她小生去了哪,就像书生也没问一样。
我们都以为小生死了,后来才知一切早已注定。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么究竟是谁骗了谁、谁又在笑谁呢?
小婧没杀小生,她让小生掘了她的尸骨出来,她想小生带她返家。过了这么久,她的愿望竟是想成为小生的妻子,如此也算圆了生前最大的想望。至于那些害死小生又欺侮她的贼人,小婧化为厉鬼后借着姥姥的手已为自己复仇了。
小生答应了她。
我想假使小生不答应,小婧不知会如何待他。是杀了呢?还是放了?我问过小婧,她却没有回答。我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会是什么。
于是选在一个晴朗的月圆之夜,小婧和小生在桃花林内三拜成亲,观礼的就两只妖精加一人一鬼,书生是主婚人,鬼差为证;我这才知道,小婧为何跟书生讨要那套嫁衣。恐怕这便是她生前死后最大的心愿:嫁给所爱之人、成为他的新娘子。
书生将那幅小婧着嫁衣的画当成贺礼送给了他们,他那时说画尚未完成,盖因里头没有小生。「有新娘子岂可无新郎倌?」于是书生将小生也画了进去。如此就不寂寞了。
他们走的那天,我和书生、姥姥为他们送行,小婧看上去很开心,我亦为她感到欢喜;等了这么久她总算有个结局。
至少这结局是小婧自己选择的。即便她和小生连碰触对方都做不到,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亦无人知,今趟走这一遭,只为偿还前世的情债;但我想小婧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定然有她的办法。
「小狐狸,我走后若他再敢欺侮你,就让姥姥杀了他罢!」临别前,小婧像是开玩笑般地说。
「要杀也是我杀,何需劳烦姥姥,他只能死在我手里。」我是认真这么想的,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若非我吸了他的精气,想来书生也不会短命至此
即使书生为讨好小婧做了许多事,小婧的临别赠言却依然令书生脸色阴沉、额际青筋隐隐浮现,我想他定然觉得我们这些异类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生忙尴尬地打圆场,他尚未娶妻却先有了冥妻,幸而鬼可入梦,我瞧他眼底的黑眼圈便知这段日子小婧没少折腾他。
姥姥只是沉默地看着,小婧跪在姥姥跟前给姥姥磕了三个头,向姥姥拜别,一如成亲那夜。
小生也陪小婧磕了三个头。姥姥默默地受了礼,回赠了一些金银物什给他们。小生急忙谢过。
「今日一别,此去再难相见,宁公子若遇难事尽可托人传信于我。」书生道。
「小生谢过先生。」小生看上去挺伤感,也不知他家中有无父母高堂,就这么娶了妻子回家,想必之后又是一番磨难。
然则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是属于小婧和小生的故事。
我清楚小婧总是嘴y心软,她明明那么讨厌读书人,可除了姥姥要杀的人外我从未见她下手害人。有时遇着被我捉弄而迷途的樵子猎夫时她还会为其指路
也不知以后我们是否能再相见。思及此我不由红了眼眶,明知碰不着小婧依然虚虚给了她一个拥抱。
「见着道士记得躲远些,」我说,「到家后让小生写信来,我好去找你。」
「放心吧,我会的。」小婧笑得很美,她活着时本就是个美人,死后也是凄美哀怨的女鬼——只要她不刻意吓人的话。
小婧走的那日整片林子满树桃花盛放,像是在同她作别,明明早已过了花期,想来是姥姥的手笔。我还记得小婧最喜欢在每年的花开时节y那首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我就这样告别了小婧跟小生,我只剩姥姥和书生了。°ρδ㈠8ɡν.νīρ(po18gv.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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