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陪书生烧完嫁衣给小婧后,书生又画了一幅小婧身着嫁衣的画,奇怪的是明明画好了书生却说那画尚未完成,后来就不知被书生收去哪了。
「小生便是为此而来,若有幸得偿所愿,此生无憾。」小生长揖拱手道。
「宁公子言重。」书生将他搀起,复言道:「实不相瞒,那画中女子——」
「那画中女子正是我远房表姐,」我抢了书生的话,「若小宁公子真心想见她一面,我可安排。」
「小么姑娘」
「小妖!」
小生满脸惊喜,书生却是面色沉凝,想来是不愿我介入此事,然而我本就是为此事而来,如今眼见小婧数百年来的想望即将实现,我又岂可不为她添上一爪之力?
唯一麻烦的是小婧晚上才能出现,该怎么拐小生入夜后到那桃花林,我毫无想法,只得眼巴巴地瞅书生。
书生瞪我一眼,道:「宁公子对鬼狐之说可曾听闻?」
小生愣了一下后,答:「略有所闻。小生前来此山寻先生时,村里人皆言此山有一古寺,名兰若,时有鬼魅喧闹。虽未知此事真假,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故小生未敢多作妄语。」
我好奇地问:「那小生你怕鬼吗?」
小生羞涩笑答,「自幼时不断重复做那梦起,小生便知世上定有人力无法解释之事;鬼神之说便是其一。若问我怕或不怕,小生素来胆小,对鬼神敬而远之,故我向来是怕的。」
书生朗朗开口,「常言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心正无邪,纵是妖鬼邪魔亦与常类无异,何惧之有!」
我哼了哼,「若是前世做了,今生讨报又如何?」
「那十八层地狱可曾为真?若为真,则刑罚已满方得以投胎为人,前尘往事自当一笔g消。」
书生自是有他一套歪理,我懒得同他争论,实则想起他被我吸了不少精气,眼瞅着要没命了,倘若他死了八成跟小婧一样躲着鬼差不去投胎,定要缠着我不放
想到这我不由抖了抖身子,莫名的寒意令我不觉起了满身j皮疙瘩。
死鬼书生就不能烤j给我吃、也不能陪我玩了,所以书生还是活着的好——可他是否愿意化妖呢?
人化妖后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尚未遇过化妖的人。
都说造化弄人,其实弄得何止是人,姥姥、小婧、我何尝不是被天意所捉弄?
若非如此,为何总在渴求原本没有的东西?姥姥活了上千岁,心心念念的不是成仙而是化人、小婧痴守着负心读书人数百年,宁可舍弃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想等一个答案;至于我,原本只是为了j,却没曾想有朝一日会栽在书生手里。
我不确定小婧看到小生后会否立刻杀了他,所以我让书生帮小生画了张小像,打算拿此画先去给小婧瞧瞧,探探鬼意,以免误杀。为了让书生画这幅画我可是付出了许多代价,书生算得可精,我全然瞧不出他哪里命不久矣。可姥姥说得向来准确,加上书生以前从不喝药,如今却是日日汤药不断我曾问过他煎的是何汤药,书生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与我知。想来是怕我偷食他的药。我又不是傻妖如何会偷食他的补药,除非里头添了j那就另当别论我知他同我说笑,自是配合他所望。
书生向来过目不忘,小生的画没多久就画好了,我急着送画去给小婧瞧瞧,看是否是她记挂至今的读书人;书生却让我带他一道去,自从我跟他说上次见着那个假书生是姥姥化形变的之后,他无论到哪都要拖上我一起不可——怕的便是我又被不知哪来的妖精所拐骗——即使我同他说这山里除了姥姥、小婧、我之外再无其他妖鬼他亦是不信,于是我只得顺他的意:他就像条小尾巴,无论我去到哪他便跟到哪,小生反倒被搁置了。
那晚小婧看了画后只是笑,她笑了很久,笑啊笑的,竟笑出了泪来,我和书生只能呆立在一旁等她笑完。我不懂她为何笑,难不成小生长得恰巧符合小婧心里那读书人的相貌?
我向来不懂便问,登时便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小婧边笑边拭泪道:
「怨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却原来我早已忘却他的模样那我究竟是在怨谁、恨谁、又当怪罪谁?这五百年来的苦苦执守莫非是场笑话?」
我将小生的故事说与小婧听,小婧听罢后只说了一句:「是楚郎没错,带他来见我。」
我以为书生至少会问小婧见了小生后当如何,书生却半句话都未说,只问我为何他从未见过姥姥?我同书生说,其实姥姥一直都在,只是她若不欲令谁见她,那便没谁能见得到姥姥。即使是我和小婧。那是修为上的差距。
林子里那么多棵树,姥姥随便化形成其中一树,以我和小婧的修为也辨别不出哪一棵树是姥姥。更遑论书生这个凡人。
书生问我是否也能化形,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唯一会幻化的只有书生眼前所见的人形,耳朵尾巴还时不时会跑出来现眼。至于其他姥姥说时间到自然就会了,所以我不会。
想来书生对我等妖类传道授业解惑的修行法门极其不满,可我该怎么说,时间到脑袋自动会有东西浮现出来,毕竟修妖这事一无秘籍二无明师,全得靠自个儿胡乱摸索,这对凡人而言大抵难以想象。
反正修炼就是这么回事,只要活得够久便能成精作怪。像我也早已忘了自己成妖前的记忆,只记得有了灵智后一睁开眼见着的便是姥姥。一晃眼也近二百年了。
不知姥姥现在是否仍晒着月亮发呆呢?
我楞楞想着,便没注意书生和小婧说了些什么。яòùsんùɡě.¢οм(roush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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