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为自己的想法而心寒。我的指导老师,也是我的师兄吴医生走过我身边,他惊讶地看着我:小莫,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胡乱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湿痕,原来我真的流泪了。没事,我眼睛有点发炎。我说。
番外一他没有错(4)
吴医生笑笑,没有追问,也许你需要到洗手间处理一下你发炎的眼睛。
接下来几天,我照常上班,照常休息,不去打听千里之外的那个地方,他究竟怎么样,只是到了梦里,总是只见一片血红。第六天,孟雪给我打来电话,她在那头叹息道:还好命大,人是救过来了,但也够呛的,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差点cha进肺里,脾脏破裂,割去了三分之一,左鼻骨折,左大腿粉碎xing骨折。唉,不过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苦衷,人都成那样了,他爸妈因为生意上的事qíng,只陪了他两天就各自忙去了,女朋友更好,光是一天一个电话,人却说准备面临考试,没回来过,他家请了三个高级护理人员三班倒地照顾他,可再好的护工毕竟比不过家里人,看着他的样子,也挺可怜的。
我挂了电话,想了很久,在我的决定出来之前,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我给吴医生打了个电话,向他请了个长假。他在电话那头沉吟,小莫,你要知道,这次实习对于你们毕业生来说相当关键,这甚至关系到最终你是否能得到最后签约的名额,你平时表现一向优异,院里对你是很有意向的,你这次请长假总之,你要想清楚。
师兄,我很清楚。
当天下午,我带上实习期间的所有补贴飞到了上海,直奔医院,在病房里看到裹着层层白布的周子翼时,我完全不能将他和那个风流倜傥的人联系起来。我立在他的身边,随手放下行李,当时他还虚弱得不能说话,看到我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没入脸上缠着的纱布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跟护工做好了协调,她们的工作照旧,但一些贴身的照顾和专业xingqiáng的细节可以jiāo给我来做,她工作量得到减轻,工资照领,自然乐得轻松,至于医院那边,我只说我是他的朋友,可是我想,大多数医护人员都把我看成了他的女友,当然,在大多数人眼里,谁会相信一个普通朋友会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卧chuáng的病人。所以,一段时间后,当值班医生打趣他,小伙子运气不错,车撞成那个样子人还能捡回条命,还有个专业的医生女朋友这么照顾你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撇清。
他的身体素质原本就很好,所以伤口恢复起来也很快,二十多天后,他已经可以在chuáng上半坐起来,脸上身上的纱布也拆了不少,只是手脚都还打着石膏,生活仍然不能自理。他清醒后,给他擦身的时候,每次擦到下半身,他的脸就会涨得通红,全身不自然地绷紧,不管男女身上的任何一个器官对于我而言,都只是一个器官而已,所以我通常对他说,你完全没有必要在一个医生面前感到异样,我见过比你大的,也见过比你小的,你完全可以放心,它一点也不特别。只是在一个月后的某天,我再次习以为常地为他清洁时,发现某个部位居然有了异样的反应,当时我承认我的尴尬不输于他,只得轻咳一声:看来你真的恢复得不错。
两个多月的朝夕相伴,我几乎就要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我住在他VIP病房的陪护chuáng上。每晚我会陪他天南地北地聊几句,然后各自躺在相隔五米的chuáng上道晚安:他嫌弃护理的工人手太重,一般都不愿意要她们贴身照顾;就连饭菜不经过我的手,也不肯老实地吃;甚至有一次我在医院里四处走走,回来得晚一点,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他找不到人,对护理人员大发脾气。我真的几乎要以为我对他而言是重要的,直到他病愈出院的那一天,我到医院食堂打过早餐回来,就再也挤不进他的病房,他的父母、亲友、公司的下属将病房堵得水泄不通,很远之外,都可以闻到鲜花的气息。
我在医院的另一边,独自将两份早餐吃完,当胃很充实时,人就不容易悲伤。我结束一切走回病房的时候,人已经散去,多么可悲,我甚至还在内心深处渴望着他能像八点档的男主角,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人留下来,说:我还在这里。
他当然已经离去。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能,可仍然会有期望。
番外一他没有错(5)
留在病房里的是一个自称是他父亲助理的中年男子,他很客气地代表周子翼和他的家人表达了对我的谢意,看得出他是个老于事故的人,所以当他说:我们都很明白莫小姐是出于好朋友的qíng义来照顾周先生,但是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如果你不能收下这个的话,就未免不当周先生是朋友了。然后把那个牛皮纸的资料袋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我接过,放在手中掂了掂,周家果然财大气粗,这笔钱足以请到国内任何一个最好的护理人员。我将信封拆开,从里面认真地数出二十张粉红色的钞票,然后把其余的jiāo还给他。麻烦回去告诉你们周先生,谢谢他给我回去的机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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